她们是消耗品，是数据点，是用来验证理论的工具。她们被告知了上百种在实验中会被如何杀死的方式，却没有被教导过任何一种……应该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
她最后总结道，声音里透出深深的无力与自嘲，
“她们不惧怕死亡，因为她们从未体验过生的喜悦。她们没有羞耻心，因为她们的身体从不属于自己。她们不去憎恨，因为她们的情感系统根本无法处理这种高级指令。
她们就像……一群走向屠宰场的、会说人话的精密人偶。”
说完，布束砥信再次沉默下来。
布束砥信已经将自己参与创造的这份悲剧，赤裸裸地展现在了白井辰也的面前。
“那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在御坂妹妹的大脑里埋下情感的种子？”
布束砥信的后背明显僵硬了一下。她缓缓转过身，第一次正视着白井辰也。
隔着空间断裂被收回的痕迹，白井辰也能看到她眼中复杂的情绪——痛苦、自嘲，以及一丝被看穿后的脆弱。
布束砥信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白井辰也，望向了更遥远的、只存在于过去的某个瞬间。
“在‘量产超电磁炮计划’被冻结后，我一度脱离了团队。直到以培养Level 6为目的的‘绝对能力者进化计划’取代了它，我才……回到了那个地狱。”
布束砥信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法释怀的重量。
“在8911次实验后，我看着第8912号个体的数据，得出的结论和最初一样——她和第一个个体在情感方面毫无长进，没有任何区别。她们只是冰冷的机器，把每一次被一方通行杀死的经验，作为战斗数据累计起来……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叙述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布束砥信似乎在回忆某个颠覆了她整个世界的瞬间。
“……直到户外实验开始。那一天，是我负责带8912号前往指定的实验地点。路上，我抱着测试的态度，随口问了一句，她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按照‘学习装置’预设的逻辑，她应该回答‘没有’，或者询问关于任务的细节。”
“但她的回答，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
布束砥信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常盘台校服，眼神空洞却又吐出惊人之语的克隆少女。
“她说，‘外面的空气是甜的还是辣的？根据学习装置，外面的空气很美味，但是御坂喜欢甜的，御坂如此表明自己的喜好。’”
说到这里，布束砥信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于无的、苦涩的弧度。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回答她，‘出去就知道了’。”
“当我们走出地下研究所，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得云朵都泛着紫色。我下意识地遮住了眼睛，对身边的她说，‘今天的阳光真强，害你失望了吗？’
我以为，对于一个在培养槽里长大、第一次见到阳光的‘实验动物’来说，那样的光线只会带来不适。”
布束砥信的声音颤抖了一下，那是混杂着悔恨与感动的颤栗。
“但是，第一次见到外面世界的她……那个被我当做机器的8912号，却仰着头，闭上眼睛，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一丝雀跃的平板语调回答道：”
“‘不，没这回事。
各种味道刺激着鼻腔，充满内心。多变的风拂动头发吹过身体而去，阳光洒落在肌肤上，脸颊上感觉到它的温度……原来世界这么耀眼啊。’”
故事讲完了。
寂静在据点内蔓延开来。服务器的嗡鸣声仿佛也在此刻被这故事的重量压得沉寂下去。
布束砥信再一次低下头，让白井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们不是机器，她们……每一个人，都拥有感受这个世界的权利。而我，亲手把她们推进了屠宰场。
血液，顺着被布束砥信握紧的拳头一滴一滴的留下。
所以，我必须……至少要给她们一个选择……选择‘活下去’的权利。”
“她们，比起只知道被世界扭曲的丑陋之物的我相比……我觉得她们更像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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