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被深埋在意识最底层的、腐烂的疤痕。它不会愈合,只会在某些时刻,被特定的气味、声音或情绪所触碰时,再度撕裂,流出名为“过去”的脓血。
白井辰也,或者说,曾经的“断章”,并不总是像现在这样,将心脏包裹在层层坚冰之下。
也曾有过“家”。
一个窗户总是擦得亮晶晶的、能洒进温暖阳光的房间。
一个总是在厨房里忙碌、会用温柔的声音喊他“吃饭了”的“妈妈”。
一个有些笨拙、会陪白井辰也玩积木、会在睡前念着枯燥故事书的“爸爸”。
那段记忆就像一张过度曝光的旧照片,美好得不真实。
在照片模糊的角落里,依稀能看到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小身影,那是白井辰也的“妹妹”,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她的出现,会给白井辰也带来一点点甜蜜,和很多很多的麻烦。
白井辰也以为这就是全世界。
直到那一天来临。
和另一个代号为“五号”的女孩——一个眼神总是有些飘忽不定,带着些许神经质的女孩,结标淡希——被带到了一个纯白色的、大到令人眩晕的房间。
四周是冰冷的墙壁,天花板上没有灯,光芒本身就像是从墙壁里渗透出来的,不带一丝温度。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站在观察窗后,他们的脸模糊不清,但那如同手术刀般冰冷、精准、不带任何情感的评估目光,却穿透了玻璃,将两人从里到外剖析得一清二楚。
“‘带路人(Guide)’计划最终候选素体,五号与七号,能力适应性测试开始。”
冰冷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回响。
一个边长十厘米的标准合金方块被机械臂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五十米外,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桌子。
“目标:将A-01方块转移至B-01平台。五号素体,开始。”
结标淡希向前一步。她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方块,甚至没有完全集中精神。
方块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它毫无偏差地出现在了五十米外的B-01平台上。
完美。
但就在方块出现的同时,结标淡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腹部,指缝间渗出了淡淡的血迹。
‘计算失误……坐标代入自身……’
白井辰也瞬间就理解了发生了什么。
观察窗后的研究员们对此毫无反应,只是在终端上记录着。
“精神创伤导致的计算排斥反应依旧存在。但能力输出稳定,坐标定位精准。可控。”
“自伤风险在可接受范围内。通过后期精神干涉可以修正。”
他们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不带一丝波澜。
“七号素体,开始。”
轮到白井辰也了。
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合金方块上。白井辰也的计算比结标淡希更加精密,更加完美。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方块从眼前消失。
一秒后,它也出现在了B-01平台上。
但,和结标淡希的“干净”不同,白井辰也的的传送,是“肮脏”的。
方块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如同夏日暴晒下的柏油路面。一阵刺耳的、类似高频电流的“滋滋”声响彻整个房间。B-01平台下的一个环境感应器突然爆出一团火花,彻底报废。
合金方块本身……也变得有些不对劲。它的边缘不再是完美的直角,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高温熔化后又瞬间冷却的模糊感。
‘又……又来了……’
年幼的白井辰也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自己的能力,不受控制。
观察窗后的气氛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空间残余读数异常!峰值超过安全阈值120%!”
“这不是坐标移动!他的个人现实……像是在目标坐标点强行撕开了一个‘洞’,再把物体塞进去!这个过程产生了无法预测的空间涟漪和能量溢出!”
“他的计算是完美的,但他的能力本质就是‘错误’的!是‘有缺陷’的!”
“结论:七号素体的能力过于不稳定,且具有不可控的破坏性。对于需要绝对精准的‘带路人’计划而言,他是失败品。风险等级过高。”
‘……失败品。’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刺穿了白井辰也年幼的心脏。
最终的宣判冰冷地响起:
“‘带路人’计划核心,确定为五号素体。立即进行下一阶段的培养。”
“七号素体……其异常的空间现象具备极高的研究价值。移交至第十三研究所,项目代号‘Anomalous-Teleport’(异常传送)。目标:解析其能力本质,收集所有异常数据,直至样本报废为止。”
被两个研究员一左一右地架住,拖离了那个纯白的房间。
白井辰也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结标淡希也被带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通往“成功”的道路。她也回头看了一眼,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睛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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