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触目惊心的,是墙壁。
墙上用刺眼的红色和黑色喷漆,涂满了各种恶毒至极的诅咒和辱骂。
「怪物去死!」
「杀人犯!」
「滚出学园都市!」
「下一个就轮到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仇恨的刻刀,深深地剜在墙体上,散发着冰冷而黏稠的恶意。
站在这片狼藉的中央,一方通行只是懒洋洋地左右看了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被毁掉的家,而是一出与自己无关的、蹩脚的三流戏剧。
那双猩红色的瞳孔扫过那些恶毒的字眼,就像扫过一堆无意义的涂鸦。
“……无聊。”
他轻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愤怒或悲伤,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彻底的厌倦。
然后,他走到那张被划得破破烂烂的沙发前,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了下去,身体向后一仰,就这么直接躺在了那堆翻出来的棉絮上,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仿佛这一切的混乱和恶意,都与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最后之作赤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慢慢走到沙发旁边。
她看着躺在“废墟”中,仿佛已经睡着了一方通行,又看了看周围这满目疮痍的景象,一种混杂着同情、困惑和一丝丝恐惧的情绪在她小小的胸膛里发酵。
这就是……学园都市第一位的生活?
这就是最强的超能力者,应该得到的东西?
‘这个人……到底是被多少人憎恨着啊……’
她的小脑瓜无法完全理解这其中的缘由,但她能直观地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恶意。
“呐……”
她小声地开口,打破了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要不要通知警备员(Anti-Skill)或者风纪委员(Judgement)?御坂御坂试着提出一个符合社会常识的建议。”
一片死寂。
月光冰冷地洒在房间的废墟上,仿佛在给这场无声的闹剧打上一层舞台光。
最后之作看到他毫无反应,小小的身子在原地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赤裸的脚丫踩在冰冷而肮脏的地板上。
就在她以为对方已经睡着,准备放弃这个话题的时候,那个慵懒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你要怎么样?”
一方通行终于稍微睁开了眼睛,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像两点燃烧的余烬,他侧过头,视线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比起待在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杂碎摸进来的地方,本大爷觉得,睡在大街上可能还更安全一点。”
一方通行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仿佛在说,你这个不请自来的麻烦,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这是一个逐客令。
任何一个有正常思维的人,在看到这如同凶案现场的房间和主人这副漠不关心的态度后,都会选择立刻逃离。 然而,最后之作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的脚丫,又抬头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的一方通行,然后用一种出乎意料的、坚定的语气说道:
“即使如此,御坂还是想要借住在这里。御坂御坂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一方通行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
‘哈?这家伙脑子不正常吗?’
他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小鬼。她浑身只裹着一块破布,狼狈不堪,却用一种不容置喙的眼神回望着他。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为什么?”
一方通行终于问出了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寂静的深潭。
为什么?为什么要留在这个危险又破烂的地方?为什么要留在一个刚刚还戏耍过你、对你恶语相向的“恶党”身边?
最后之作的视线垂了下去,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裹在身上的布料。她小声地,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回答了那个问题。
“因为……御坂希望身边有人陪着。”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一方通行的耳朵里。 希望……身边有人陪着。 多么简单,又多么可笑的理由。
一方通行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陌生的、酸涩的麻木感。
他早已习惯了孤独,甚至享受着孤独。 可眼前这个小鬼,这个作为他罪孽证明之一的克隆体,却用最直白的方式,说出了他早已抛弃、甚至不屑一顾的愿望。
‘……真是,无聊透顶。’
一方通行再也说不出任何嘲讽的话语。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许久,一方通行无言地翻了个身,将后背留给了最后之作,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沙发的靠背里,仿佛要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在他转身的瞬间,没有人注意到,房间另一头,那张唯一还算完整的床上,覆盖着的一层厚厚灰尘和细小的杂物,在一股无形的、精确控制的气流下,被悄无声息地卷起,然后顺着墙角被吹散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整个过程快得就像一个错觉,床铺的表面瞬间变得干净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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