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祁伸手要将绣图接过来。
裴青州却没给他,
“你先回话。”
柳祁忙点头,
“殿下,南野那边有了消息。”
“探子回来报,南野王,其实表露的只有求和的心意,并未说,一定要求娶顾家的女儿和亲。”
裴青州指尖攥紧,那幅绣图紧紧贴在掌心。
光滑的锦缎,缠绕在每根手指指尖。
细腻的触感,让裴青州一时发愣。
他身边自然不缺好东西,上好的织锦也拿到过不少,若是他想要,用蜀锦做出几匹布也没什么使不得的。
但是,掌心的感觉,是那么奇妙,让他觉得,宛如通过这种触感,与某一人紧密地联系在了一处,好像透过它,能够嗅到缠绵在上面的,两种熟悉的气味,。
她和他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莫名的有些暧昧。
裴青州眼前闪过,那日春宴上,顾雪娇惊惶地扑过来时,散下的满头青丝。
那种感觉,几乎是动人心魄的,让他有一瞬间心脏的停跳。
刚才的厌恶,有一瞬间变成了愤恨。
他几乎是在恨她,恨她的欺骗,和她的不信任。
“殿下是否要将南野传来的消息告诉顾家?”
“知晓南野人的真实想法,只怕与顾家也是有益的。”
裴青州神色如静水,并无波澜,但是,柳祁就是能够透过他变化莫测的眼神,读到他心里的深深情绪。
“若是……殿下心绪不佳的话,属下愿意……”
他的意思,愿为代劳。
裴青州一声冷笑,
“不必揣测本王的心意,谁说我心绪不佳?”
“看透一个人,怎么看,对本王来说,都是好事。”
他这样说,可是脸上半点也没有发生好事的高兴,一丝一毫都没有。
柳祁咽了咽口水,觉得殿下就是想找个人发脾气。
那就他来当这个人好了。
“是,属下多嘴了。”
裴青州看了眼身侧陪着小心的柳祁,心里恼火更甚,
有人不加掩饰地骗了他,他在干什么?
他不去找她算账,竟然在为难一贯忠心耿耿跟着自己的下属。
“罢了。”
裴青州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宽慰柳祁。
“告诉她又能如何呢?”
顾雪娇,她真实的想法会是什么呢?
她现在跟自己说的,是不想去和亲,可是,或许,她心中另有打算也说不准。
贺晨芝那样在意她,今日朝堂上却那样坚持地说让顾家的三姑娘去和亲,是不是,顾雪娇心里,其实,她是想要摆脱自己去和亲的。
自己还在这里左右奔波劳碌,为了她在朝上胆战心惊。
也许,得到自己送去的,那张写着朝堂上发生的这些事的字条时,她第一反应是顺心,是满意。
是长舒一口气。
而自己呢?
还在担心,她会伤心难过。
裴青州自嘲地笑了笑,再度捏紧手中的绣图。
想到上面的喜鹊,宛如她在讽刺他一般。
他有些后悔,当日怕她不自在,便将束手在顾家的那些绣衣使全部调了回来,
现在想来,就应该让这些人时时地盯着她。
她这样阴险又狡诈的人,就应该看看她到底能够伪装到什么时候。
柳祁站在旁边,看着主子将那幅绣图宝贝似的捧在怀里,还是这样一幅失魂落魄,愤恨难当的样子。
他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
殿下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有些时候,明明说出来的话如六月飞雪一般让人毫无防备的寒心,但是,他的心底,其实是十分柔软的。
就比如现在,他定然又是跟顾家的那位姑娘闹了别扭,但是,又舍不得冲她发脾气。
只好为难自己。
殿下就是这样。
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宁可憋死自己都不肯说。
殿下身世凄苦,他日日在旁看着,也跟着心疼不已。
若是两个人再因为着什么一点小事,闹成一个不可挽回的局面,现在,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时分,两个人行差踏错一步,或许都会后悔终生。
他不能让殿下再度回归孤家寡人啊!
“殿下,”
想到这,柳祁壮着胆子开口,
他看着殿下眼尾的猩红,鼓足了勇气,
“其实,您若是有什么心结,不妨说出来,也许,说出来,会有法子解决的呢?”
裴青州颓然地摇了摇头,
“和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懂?”
柳祁点了点头,
“属下自然不懂,但殿下,总有人懂啊。”
“您觉得谁辜负了您,也总该当面问问,让那个人有个辩解的机会。”
“就算解释不了,您骂她一顿出出气,心里不也就舒畅几分嘛……”
“您说是不是?”
裴青州心里一紧,好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
他下意识地就觉得,柳祁说得十分有道理,可是,他不愿意去。
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完全剥离出来,展示给不相关的人看,他做不到,他觉得好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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