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
“赵铁柱！”
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嗓子，紧接着，整个黑石村都沸腾了！
男人们冲上来，七手八脚地将赵铁柱抬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抛向空中！
积压了百年的怨气，压抑了三代人的屈辱，在这一刻，随着那震天的欢呼，彻底烟消云散！
阳光穿透云层，刺破笼罩大山的百年阴霾，灼热地洒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
闹剧终有落幕时。
刘胖子和那个交通局长，全程耷拉着脑袋，被两个表情严肃的男人一左一右地架着，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自始至终，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那辆车扬起一阵尘土，很快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咔嚓！”
一声爆响！
顾彪憋着一股劲，卯足了力气，一记凶狠的鞭腿，狠狠地抽在那块“禁止通行”的铁牌子上！
铁牌子应声断裂，被他一脚踹飞出去十几米远，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彻底没了动静。
晚饭的宴席，比中午时更加热闹。
家家户户都把最好的东西拿了出来，新打的鱼，窖藏的苞谷酒，香气飘满了整个村子。
陈青山书记也没什么架子，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和村里的老少爷们儿们坐在一起，听着老村长讲过去翻山越岭的苦日子，听得眼眶都有些泛红。
宴席散去，已是月上中天。
赵铁柱答应了村长，送苏晴回村委会的临时宿舍。
喧嚣和热闹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蛙鸣和不知名的虫叫。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味道，混杂着一丝苞谷酒的醇香。
苏晴一直低着头，双手无措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走出好一段路，她才终于停下脚步，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
“今天……真的……谢谢你。”
赵铁柱也停了下来，转过身，借着月光看着她。
她脸颊有些发烫，不敢抬头。
赵铁柱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嘴角忽然微微一扬，带着几分戏谑。
“光用嘴谢啊？”
这句带着热气的话，像一粒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在苏晴心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红透了，烫得厉害，脑袋也埋得更低，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解释，声音细若蚊蚋，“我是说……今天在宴会上，你当着大家的面，提议让我当技术总监的事情……”
这件事，不仅是对她专业能力的巨大肯定，更重要的是，在那种全村人都在场的复杂情况下，赵铁柱用这种方式，直接将她牢牢地划归到了自己阵营，给了她最坚实的保护。
“哦，那件事啊。”
赵铁柱笑了，往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那股混着酒气和汗水的男人味，更加清晰。
“那不是提议，是通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修路这事，离了你这个专家，就是一盘散沙，干不成。至于村里其他人怎么想……”他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浑不吝的霸道，“他们服也得服，不服，也得给我憋着！”
苏晴猛地抬起头，月光下，男人坚毅的侧脸让她心头一颤。
这番话，比任何安慰和保证都来得更直接，更让她心安。
赵铁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个东西，直接塞进了苏晴的手里。
那是一块石头，入手冰凉，却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圆润。
石头通体漆黑，在皎洁的月光下，内部仿佛有无数点点金色的星芒在闪烁，煞是好看。
“这是山里的‘铁心石’，最硬的一种石头，我磨了很久。”赵铁柱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送给你，就当是咱们技术总监的聘书了。”
聘书？
苏晴攥着那块石头，冰凉的触感根本压不住手心沁出的热汗。
她能感觉到，这块小小的石头里，蕴含着沉甸甸的分量。
苏晴看着那块石头，又看了看赵铁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真诚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样。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块还带着他体温的石头。
“我……”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铁柱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羞涩的眼神，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苏晴站在原地，紧紧地攥着手心里的那块“铁心石”，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赵铁柱回到村委会大院的时候，顾彪正带着几个年轻后生，哼着小曲儿，收拾着宴席剩下的杯盘碗盏。看到赵铁柱回来，顾彪咧着大嘴凑了上来，一身的酒气。
“铁柱兄弟，你可算回来了！刚才送苏晴同志去了？”顾彪挤眉弄眼地问，那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赵铁柱没好气地给了他一拳：“赶紧收拾，明天一早，李总工的设备就要进场了，咱们得把路给清出来。”
“得嘞！您现在是总指挥，您说了算！”顾彪笑嘻嘻地应着，声音里充满了干劲。
夜深人静，赵铁柱躺在村委会办公室的行军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指挥，这三个字，听着威风，可压在他肩膀上的，是整个黑石村几百口人的未来。
从打通山洞，到斗巨鲶，再到跟刘胖子那帮人掰手腕，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像一场梦。他知道，陈书记的支持，是把双刃剑。他把所有的权力都给了自己，也把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干好了，是天大的功劳；干砸了，他赵铁柱就是清河县最大的笑话。
他脑子里，一会儿是苏晴那绯红的脸颊，一会儿是刘胖子那张惨白的胖脸，最后，都化作了那幽深不见底的“龙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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