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的手指轻轻拂过玄关处冰凉的大理石台面,那片玫瑰花瓣边缘泛着极浅的褐,像是被人刻意揉皱后又摊开。
她记得格阿姨说过花顿酒店的每个房间都会在玄关摆插满香槟玫瑰的水晶瓶,可此刻台面上只落着这一片残瓣,连水渍都没留下。
云总,她转身时扯了扯贺云的袖子,声音里裹着点探究的轻,我下去拿个花瓶好不好?
说不定服务员忘记送了。贺云正趴在窗台上数海浪的白边,闻言立刻转身,发梢扫过玻璃发出细碎的响:我和你一起!
不用啦。季凝弯腰替他理了理被海风揉乱的衣领,你胃不好,刚才飞机上只喝了半杯粥,我去去就回,给你带杯热牛奶好不好?贺云歪头想了想,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胃:那凝凝要牵我的手到电梯口。
走廊的壁灯在两人脚边投下重叠的影子,贺云把她的手攥得温热,直到电梯门地打开才松开。
季凝进电梯前回头,正看见他扒着门框踮脚望,发顶翘起的呆毛在暖光里一跳一跳。
她笑着挥挥手,电梯门缓缓合上。
负一层的储物间在走廊尽头,季凝踩着厚绒地毯往前走,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贺云发来的语音,带着点闷闷的鼻音:凝凝,储物间的灯有点暗,你开手电筒。她刚要回消息,身后突然响起拖沓的脚步声。
小姐。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含糊。
季凝脚步一顿,脊背瞬间绷直。
她没回头,装作没听懂似的加快脚步,可那脚步声却像黏在鞋底,由远及近。
那声音更近了,甚至能听见喉间滚动的痰音,我问你是不是贺家的人!季凝的指尖掐进掌心,余光瞥见对方的影子:松垮的灰衬衫扎在起球的牛仔裤里,左脚的皮鞋裂着道口子。
她摸到手机快速按下快捷键,贺云的铃声几乎是秒接。
凝凝?贺云的声音带着点急,你到储物间了吗?
云总,季凝的尾音发颤,眼睛盯着前方转角的安全出口标识,你、你下来接我好不好?
我好像......好像迷路了。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贺云的呼吸声突然重了:凝凝你站着别动,我马上到!季凝攥着手机转身,正撞进男人审视的目光——他的眼眶青黑,胡茬里沾着咖啡渍,右手插在裤袋里,指节把布料顶出不自然的弧度。
小姐,他又往前一步,皮鞋裂开的口子里露出脏污的白袜,贺云那小傻子......
凝凝!熟悉的呼喊从走廊尽头炸开。
季凝转头,看见贺云正跑过来,发顶的呆毛被跑乱了,手里还攥着她落在房间的针织外套。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突然低头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动,再抬头时已经换上副路人的表情。
贺云扑到季凝身边,把外套严严实实裹住她的肩,仰头瞪着男人:你是谁?男人笑了笑,指节敲了敲裤袋里的手机:问路的,不好意思啊。他倒退两步,转身时季凝瞥见他后颈有道暗红的疤,像被烟头烫的。
我们走。贺云拽着她的手往回走,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季凝低头看他,发现他睫毛在发抖,连耳尖都红了——这是他害怕时的样子。
回到房间关上门,贺云突然把她按在墙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凝凝刚才是不是被吓到了?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带着点委屈的颤,我以后再也不松开你的手了。
季凝正要说话,贺云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眼,瞳孔突然缩成小团,指尖重重按在关机键上。
云总?季凝摸了摸他发烫的耳尖。
贺云垂眼盯着地毯上的玫瑰花纹,喉结动了动:刚才那个人......是爸爸以前的对手。他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不过凝凝别怕,他的酒店、他的船,都是我的。
季凝没再追问。
她看着贺云攥紧的拳头,指缝里露出红绳的一角——那是她系的,结打得很牢。
窗外的海浪还在撞着礁石,可她突然觉得,这房间里的光,比洛杉矶的夜还亮。
季凝替贺云理了理被海风揉乱的发顶,指尖掠过他耳后还未褪尽的红。
窗外的浪声渐弱,月光漫过他攥紧的拳头,红绳在指缝间泛着暖光——那是她前日在唐人街替他编的,说能挡灾。云总今天累了吧?她放软声音,明天我们去后山看瀑布好不好?
格阿姨说那里有野莓,甜得很。
贺云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像被点着的星子:要凝凝摘最大的那颗。他仰起脸,嘴角还沾着方才热牛奶的奶渍,我保护凝凝,不让虫子咬你。季凝喉间发紧,伸手抹去他嘴角的奶渍,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攥了攥衣角——方才那男人后颈的疤,像极了三年前贺氏并购案里,被贺父送进监狱的医药代表留下的特征。
第二日清晨,季凝特意检查了三次房门的电子锁,才牵着贺云往山林走。
晨雾未散,青石板路浸着露水,贺云像只撒欢的小鹿,踩着水洼往前蹦,溅起的水珠沾湿了她的裤脚。凝凝看!他突然停住,踮脚去够枝桠上的野莓,浅蓝衬衫被山风掀起,露出腰侧一道淡白的疤——那是去年冬天他偷跑出去买她爱吃的糖炒栗子,摔在冰面上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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