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你多穿点,早上冷。”她避开他的目光,快速说道,“我……我下楼去看看刘妈的早饭做好了没有。你洗漱一下,也赶紧下来吧。”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就走出了书房,还不忘轻轻带上了门。
靠在门外的墙壁上,顾秋妍用手按住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深呼吸了几下,才勉强平复下那份突如其来的慌乱。
书房内,周乙(叶晨)低头看了看身上被她匆忙盖上的皮大衣,又抬眼看了看重新关上的房门,眼神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让高度警觉后的身体和神经慢慢彻底松弛下来。然后,他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将皮大衣穿好。
走到窗边,他轻轻撩开窗帘一角。外面,哈尔滨的清晨街道上,已经有了稀疏的人影和车马。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属于“周乙”和“顾秋妍”的挑战,也将接踵而至。
鲁明,高彬,那份“家属档案”,还有那个需要“交还”的皮箱……
他放下窗帘,整理了一下睡衣的领口,脸上重新恢复了那种符合“周乙”身份的、沉稳而略带疏离的表情。昨夜那个在黑暗与火光中冷静操作、记忆力惊人的潜伏者,此刻已悄然隐去。
他走出书房,朝洗漱间走去。经过主卧门口时,他停顿了半秒,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楼梯下,已经隐约传来了刘妈在厨房忙碌的声响,以及……顾秋妍刻意放轻、却依旧能听出些许不自然的、与刘妈交谈的声音。
叶晨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随即又平复。
生活的戏码,又要开场了。而演员的情绪,似乎也出现了一些计划之外的、微妙的涟漪。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麻烦?
清晨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过滤,只剩下惨白的光晕,勉强照亮餐厅。红木餐桌铺着素净的桌布,上面摆着简单的早餐。
小米粥,几碟咸菜,几个白面馒头,这在物资匮乏的哈城已是难得。空气里弥漫着粥米淡淡的香气。
顾秋妍已经坐在了餐桌旁,面前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她穿着那件家居长裙,外面罩着开衫,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脸色还有些疲惫后的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偶尔瞥向楼梯方向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叶晨从楼上下来,已经换上了一身熨烫平整的深灰色中山装,外面套着那件呢子大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略带倦意的平静。他走进餐厅,对顾秋妍点了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刘妈手脚麻利地给他也盛上一碗粥,脸上堆着笑:
“先生,太太,慢用。我上楼收拾收拾房间。”
“辛苦了,刘妈。”叶晨温和地应了一声。
顾秋妍也礼貌地笑了笑。
刘妈转身去了楼上,餐厅里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两人安静的进食声。
气氛有些微妙,既不像真正的夫妻那般随意,也不像完全的陌生人那般疏离,处于一种因共同秘密和昨夜并肩工作而建立的、脆弱的平衡中。
顾秋妍小口喝着粥,心里却还萦绕着早上书房里那一幕,以及自己那莫名的心绪,她偷偷抬眼打量对面的叶晨。
叶晨正专注地吃着早饭,动作斯文,神情如常,仿佛早上那凌厉的惊醒和之后的自嘲倾诉从未发生过。这个男人,似乎有一种迅速切换状态、将一切情绪重新包裹起来的能力。
就在顾秋妍胡思乱想之际,客厅角落那部黑色的老式电话机,突然“叮铃铃”地急促响了起来,打破了餐厅的宁静。
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动作,目光投向电话方向。在这敏感的时期,清晨的电话,总让人心头一紧。
叶晨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对顾秋妍道:
“你吃你的,我去接。”
他步履平稳地走到电话机旁,拿起听筒:
“喂,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听筒隐约传来,不算清晰,但顾秋妍还是能听出是鲁明的声音,语气似乎带着点焦急和讨好。
叶晨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嗯”一两声。大约半分钟后,他说道:
“行,我知道了。在我车上呢,等会儿上班我带过去。没事,举手之劳。”
又客气了两句,他挂断了电话,转身走回餐厅。
顾秋妍已经没了胃口,看着他,忍不住主动问道:
“是谁?什么事?”
问完才觉得,顾秋妍才惊觉自己这语气,似乎有点过于关(探)切(询)了。
叶晨重新坐下,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才语气平淡地低声回道:
“是鲁明。来问昨天火车上那个‘金教授’的行李,是不是落在我车上了。
他说他早上才想起来,怕高科长知道了骂他办事不周,让我上班的时候,顺便帮他捎过去。”
顾秋妍的心“咯噔”一下。果然,来了。那个皮箱。鲁明亲自过问,表面是怕挨骂,实则……恐怕也是一种试探和确认吧?看看叶晨会不会“忘记”,或者对那个箱子有什么“特殊”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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