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高彬的眼神深处,一丝锐利的光芒倏地闪过,但面上依旧平静,“消息来源?”
“我……我丈夫老邱那边传回来的风声,结合我这边听到的一些零碎信息,拼凑出来的。”
刘瑛解释道,语气带着讨好:
“应该错不了。负责运送和接头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经常在奉天、新京和哈城之间跑的‘表姐’。”
“表姐……”
高彬咀嚼着这个代号,眼神更加深邃。他知道这个代号,一个神秘而关键的女性联络员,行踪飘忽,屡次逃脱追捕。
“时间?地点?具体的交接方式?”
“具体时间和交接方式还没完全确定,他们非常警惕。”刘瑛有些为难地说,“但我打听到,运送药品的人,可能会在马迭尔旅馆暂时落脚,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接头地点很可能在中央大街附近,具体哪里还不清楚。不过,只要盯住马迭尔旅馆和‘表姐’常出现的几个地方,应该能有收获。”
马迭尔旅馆?中央大街附近。高彬的手指停止了敲击。这些信息,与他手中其他渠道获得的一些模糊线索,隐隐吻合。刘瑛这条线,看来还没有完全失效。
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静静地看着刘瑛。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暖风出口细微的嗡鸣声。
刘瑛被这沉默盯得有些发毛,额角渗出细微的汗珠。她知道,自己提供的消息还不够“硬”,不够“具体”。但这就是她目前能拿出的全部了。
半晌,高彬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刘瑛啊,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
刘瑛的心提了起来。
只见高彬不紧不慢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厚度可观。他两根手指捏着信封,递向刘瑛。
“你和你丈夫老邱,这段时间,辛苦了。”高彬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难得的“体谅”,“这点意思,你先拿着。给老邱在那边也打点打点,让他站稳脚跟。后续的消息,尤其是具体的时间、地点、人员,要尽可能弄准确、及时。只要消息有价值,我不会亏待你们。”
刘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贪婪和欣喜的神色。她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指尖传来的厚度让她心跳加速。她连忙点头哈腰:
“谢谢高科长!谢谢高科长信任!我和老邱一定尽心尽力,尽快把更准确的消息弄到手!绝不让您失望!”
“嗯。”
高彬点了点头,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仿佛已经对这次会面失去了兴趣:
“下车吧。从这边走,绕一下再回去。以后没有紧急情况,不要直接联系我,按老规矩来。”
“是,是!我明白!”
刘瑛将信封紧紧攥在手里,塞进大衣内侧的口袋,然后重新围好围巾,戴上墨镜。她再次向高彬欠了欠身,这才推开车门,迅速下车。
下车后,她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看那个靠在车头抽烟的“司机”一眼,径直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很快消失在广场另一侧的人流中。
那个“司机”等到刘瑛走远,才掐灭烟头,重新坐回驾驶座。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的高彬。
高彬依旧望着窗外,手指又开始轻轻敲击膝盖,眼神却一片冰冷深潭,哪有半分刚才的“温和”与“体谅”。
“马迭尔旅馆……中央大街……药品和电台……‘表姐’……”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
鱼儿,似乎开始冒头了。虽然线索还不够清晰,但方向已经有了。接下来,就是撒网和等待的耐心了。
“走吧,回厅里。”他吩咐道。
车子悄然启动,平稳地驶离了索菲亚广场。广场上,俄国老人的手风琴声依旧哀婉悠扬,仿佛在为一个时代的挽歌,做着无谓的伴奏。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那辆普通的黑色轿车里,一笔肮脏的交易已经达成,而一场针对抗日力量的致命猎杀,正悄然拉开新的帷幕。
高彬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秘密监控马迭尔旅馆(尤其是近期入住的单身或可疑女性旅客);加强对中央大街及周边区域的便衣巡查和情报收集;动用内线,核实“药品”和“电台”传闻的细节; 还有……那个刚刚回来、身上疑点未消的周乙,他在这件事里,又会扮演什么角色?是否可以利用这次行动,对他进行新一轮的、更彻底的测试?
一个个冷酷的计划,如同精密的齿轮,在他心中悄然咬合。
车子融入哈尔滨的车流,驶向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的警察厅大楼。而一场风暴,正在这平静的表象下,加速酝酿。
……………………………………
马迭尔旅馆的后巷,比前街的光鲜亮丽完全是两个世界。狭窄,肮脏,两侧高墙投下浓重的阴影,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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