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乐青花岁寒三友纹盘被两位助手稳稳地放置在拍卖台上的那一刻,整个大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件直径三十二点五厘米的盘子,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釉面呈现出温润如玉的质感,青花发色深沉艳丽,松、竹、梅的纹饰疏密有致,笔意流畅,典型的永乐官窑风范。
拍卖师戴维·霍顿的声音带着专业人士的克制与热忱:“第23号拍品,明永乐青花岁寒三友纹盘。永乐青花以进口苏麻离青料绘制,发色浓艳,常见铁锈斑,此盘即为典型代表。”
“纹饰‘岁寒三友’象征高洁品格,是文人雅士钟爱的题材。传承方面,曾为荷兰东印度公司高级雇员旧藏,十九世纪末流入英国,现藏家于1985年购自伦敦佳士得。”
“品相完美,仅盘心有一处极小釉面磨损,已在图录中注明。”他稍作停顿,环视全场:“起拍价二十五万英镑,每次加价不少于两万。请出价。”
话音未落,后排一位中东买家率先举牌:“二十五万。”
“312号,二十五万。”
“电话委托,二十七万。”
“第二排的女士,三十万。”
竞价在几个买家中平稳推进,这类永乐青花盘在国际市场属于硬通货,价格通常在三十五万到四十五万之间浮动。前几轮出价的多是些中小藏家和古董商,他们加价谨慎,每次只加最低幅度,显然在试探市场反应。
詹姆斯·威尔逊端坐着,手中的竞拍牌平放在膝盖上,看似专注地观察着拍卖台上的盘子,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锁定着左侧第三排的井上雄。
按照他掌握的情报,这件永乐青花盘是三井财团此次的次要目标之一。井上雄对明代早期青花有特殊偏好,尤其是永乐、宣德两朝。如果井上雄出手,威尔逊决定给他一个“惊喜”——就像刚才井上雄,或者说那个神秘的樱花女人对他做的那样。
但奇怪的是,井上雄迟迟没有动作。
井上雄确实在犹豫,他双手交叉放在腹前,食指轻轻敲击着手背。小野在一旁低声提醒:“井上先生,这件永乐盘在我们的计划内。如果现在不出手,可能会被别人拿走。”
井上雄微微摇头,他的目光越过拍卖台,看向第七排的宋青云,又看向第九排的谢明轩,最后落在手中的预算表上。
预算表上清晰地列着各项数据:总预算六百万英镑。元青花玉壶春瓶(首要目标)预留三百五十万,永乐青花盘(次要目标)预留四十万,洪武青花碗(次要目标)预留二十五万,其他几件清代官窑预留六十万,机动资金一百万。
但问题是,那件嘉靖梅瓶已经花费了八十五万——比预算多出三十万。机动资金因此减少。如果再为这件永乐盘花掉四十万,那么留给元青花的预算就更少了。
这很危险,如果元青花的竞争异常激烈,价格超过三百五十万,他将面临资金不足的窘境。
更让他不安的是,华夏代表团的举动完全出乎预料。宋青云刚才以惊人的决心与他争夺嘉靖梅瓶,虽然最后放弃了,但那种态度显示出华夏方面并不像情报显示的那样“预算紧张、目标单一”。
而那个谢明轩,更是个难以捉摸的变数。
“再等等,”井上雄低声对小野说,“看看其他人出价。如果价格在三十五万以内,我们再出手。”
价格在几个买家的轮番出价下来到三十四万。场上只剩下两位竞争者:一位电话委托买家和第二排那位欧洲女藏家。
霍顿开始倒计时:“三十四万第一次......三十四万第二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盘子将以三十四万成交时,第九排突然举起一只手臂。
谢明轩举着99号竞拍牌,声音清晰而随意:“四十万。”
直接加六万!这个加价幅度让全场哗然。刚才还在竞争的两位买家同时愣住了,电话委托那边沉默了几秒,工作人员摇头表示放弃。那位欧洲女藏家咬了咬嘴唇,也放下了竞拍牌。
谢明轩放下牌子,侧头对邻座的一位法国买家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人听见:“永乐青花存世量少,四十万拿下来,拿到香港至少能卖六十万。”
“这简直就是捡钱!”这话明显是说给别人听的。
井上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谢明轩真的是在做投资?还是故意放出风声,引诱别人加价?还没等他想明白,第七排的宋青云举牌了。
“七十七号,四十二万。”宋青云的声音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井上雄的心猛地一沉,宋青云又出手了!这次的目标是永乐盘!华夏代表团到底想干什么?他们本来资金就不雄厚,不是应该把所有资金集中在元青花上吗?为什么接连对次要拍品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兴趣?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难道他们的情报有误?难道华夏方面的预算远超预期?或者......难道元青花根本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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