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蝉鸣从清晨就开始了,老槐树的枝叶间藏着成百上千只蝉,“知了 —— 知了 ——” 的叫声像铺了层金箔,把整个院子裹得暖洋洋的。灵草的花朵凋谢后,结出了细小的籽荚,青绿色的,像挂在枝头的小月牙,风一吹就轻轻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
父亲坐在槐树下的竹椅上,手里的鲁班锁已经被磨得发亮。他拼合木块的动作很慢,指腹在 “善” 字木块上反复摩挲,与蝉鸣的节奏奇妙地呼应。“你看这锁,拆开是六块木,合上是一颗心。” 他把拼好的鲁班锁举到阳光下,木纹里的包浆在光线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人心也一样,看着复杂,其实就一个字 —— 真。”
母亲在院子里晒绿豆,竹匾里的豆粒圆滚滚的,在阳光下闪着油亮的光。她用木耙把豆子摊匀的动作很特别,划着 “S” 形,像在画阴阳鱼。“你奶奶说晒豆子得让它们‘翻身’,就像做人得换位思考,不能总盯着自己那点事。” 竹匾边缘的裂缝里,还卡着颗去年的红豆,是时间留下的印记。
王阿婆挎着竹篮来送黄瓜,翠绿的瓜身上还带着细密的绒毛。“刚摘的,带着土气呢。” 阿婆用指甲掐开根黄瓜,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淌,“你爷爷当年种黄瓜,总在根下埋块鱼肠,说‘要得甜,加点盐;要得壮,加点脏’,草木也得吃荤腥。”
凉拌黄瓜端上桌时,蒜香混着醋味漫开来,引得父亲多喝了半碗粥。林羽发现黄瓜的切口处,汁液凝成了小小的水珠,久久不散,像些透明的珍珠。“这是好黄瓜,水汽足。” 父亲用筷子夹起一片,“你爷爷说,黄瓜要‘顶花带刺’,就像年轻人要有锐气,不能蔫头耷脑。”
念善的父亲推着婴儿车来串门,车篷上的向日葵已经结籽了,沉甸甸的花盘压得茎秆弯了腰。“这孩子今早会说‘瓜’了,” 男人的笑声里带着得意,“他爸说等秋收了,就用这向日葵籽榨油,给林大爷炒菜吃。”
婴儿的小手抓住灵草的籽荚,使劲拽了拽,几颗青绿色的种子掉落在地。林羽弯腰去捡时,发现种子的形状像极了缩小的罗盘,一头尖一头圆,尖的那头朝着太阳的方向。父亲说:“这是种子在认路呢,知道该往哪扎根。”
中午整理爷爷的手札,发现其中一页夹着张油纸,里面包着些干枯的灵草种子,与菜畦里结的一模一样。纸包上写着 “甲子年收”,正是三十年前,旁边画着个小小的粮仓,粮仓的窗户是八卦形的。林羽想起苏清鸢信里说的,她的药田也开始结籽了,“观主说这些种子要分给心善的人,才能长出好草”。
手札里还夹着张药方,是用朱砂写的,“灵草籽三钱,晨露一盏,同煮温服,可清心火”。落款处画着只蝉,翅膀的纹路与窗外鸣叫的蝉完全一致。父亲说:“你爷爷懂鸟语,他说蝉叫得越响,夏天越旺,草木长得越欢。”
秦风道的包裹午后送到,里面是苏清鸢绣的荷包,上面绣着只蝉,翅膀上用金线绣着灵草籽。“清鸢说这荷包能驱蚊,” 秦风道的信里写道,“她的药田收了第一茬种子,特意留了些给林大哥,说要让灵草在更多地方扎根。”
母亲把荷包挂在父亲的衣襟上,金线在阳光下闪着光。“你看这针脚,比头发丝还细。” 她的指尖抚过蝉的翅膀,“姑娘家的心巧,绣出来的东西都带着灵气。” 父亲低头闻了闻荷包,艾草的清香混着金线的金属味,让他忍不住打了个舒服的喷嚏。
傍晚的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灵草的籽荚在风中轻轻摇晃,有几颗熟透的种子落在地上,发出 “嗒嗒” 的轻响,像在敲打着大地的门。林羽蹲在地上,看着种子滚落到泥土里,突然想起《道德经》里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的话,原来回归本源,才是最自然的归宿。
夜里的萤火虫提着灯笼在院子里飞,忽明忽暗的,像些会移动的星星。林羽躺在床上,听着灵草籽荚开裂的细微声响,像在听无数个生命的宣言。他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话:“种子落地的时候,其实是在仰望天空,因为它知道,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阳光下。”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地面,林羽推开院门时,发现昨天掉落的灵草种子已经冒出了白色的根须,像些小小的惊叹号,扎进了泥土里。父亲拄着拐杖来看新苗,罗盘的指针在 “坤” 位停下,铜针映着新绿,泛出温润的光。
“你看这根须,扎得又快又深。” 父亲的声音里带着惊叹,“土地从不说谎,你对它好,它就给你长东西。” 他伸手想要触摸新苗,又怕碰坏了,指尖在离苗一寸的地方停住,像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念善的母亲抱着孩子来瞧新苗,婴儿的小手在泥土上拍打着,咯咯地笑,泥土沾满了掌心,像戴了副褐色的手套。“这孩子今早会叫‘苗’了,” 女人的眼角笑出了细纹,“他爸说这是好兆头,将来肯定是个爱种地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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