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初春刺骨寒意的滂沱雨幕,如同无数根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在沈砚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上。后背肩胛处,那把淬毒的匕首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嵌入皮肉,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撕裂般的剧痛,混合着匕首上那阴冷诡异毒素带来的麻痹感,疯狂撕扯着他残存的神经。更深处,是“噬心散”那蚀骨跗冰的剧毒,如同跗骨之蛆,在血脉骨髓间疯狂流窜,冻得他牙齿咯咯作响,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白霜。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一头扎进了云府后园那片在狂风暴雨中疯狂摇曳的竹林。高大的翠竹在怒号的狂风中剧烈地弯折、抽打,发出如同万千厉鬼哭嚎般的尖啸!湿透的竹叶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早已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脸上、身上,留下道道火辣辣的刺痛。脚下的泥泞如同噬人的沼泽,每一步都深陷其中,带着巨大的吸力,疯狂吞噬着他残存的气力。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浆,不断灌入他破烂的靴子,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脚踝。
“嗬……嗬……”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着冰碴,牵动着后背匕首的剧痛和体内翻江倒海的毒血。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被浓重的血色和黑暗不断侵蚀、压缩。意识在剧痛、冰寒与眩晕的反复拉锯中沉浮、碎裂。
云知微被玄铁锁链拖走时,那僵硬挺直、毫无生气的背影……
青石板上,那歪斜颤抖、浸透绝望的暗红血字——“人偶西角”……
还有……她手腕内侧,在惊雷下惊鸿一瞥的、那只振翅欲噬的……血蝶纹!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命运彻底玩弄的冰冷愤怒,如同毒藤般死死缠绕住他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赵珩!他要的不是云知微的命!他要的是一个被剧毒彻底重塑、无知无觉、只供驱策的活死人傀儡!一个真正的……“人偶”!
“西角……西角……”沈砚紧咬着牙关,齿缝间渗出的血丝瞬间被冰冷的雨水冲刷殆尽。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强迫自己混沌的大脑运转。西角……云府西边……竹林深处……那里有什么?废弃的角院?堆放杂物的库房?还是……通向府外某条隐秘路径的暗门?
一个模糊的印象如同闪电划过黑暗——是那片靠近西墙的、最为密集幽深的竹林!竹林深处,似乎有一座早已废弃多年的、供奉着某个无名小神的破败石龛!极其隐蔽!他曾因追踪一只闯入府中的野狐,偶然到过那里!
方向!
希望!
这个念头如同微弱的星火,瞬间点燃了他濒临熄灭的求生意志!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眸穿透狂乱的雨幕和摇曳的竹影,死死锁定西边那片更加浓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后背匕首的剧痛和体内肆虐的剧毒似乎都在这瞬间被强行压制!他低吼一声,如同负伤的孤狼,拖着剧痛冰冷、几乎散架的身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泥泞中挣扎着,一步,一步,向着那片绝望的黑暗深处,艰难跋涉!
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泥浆裹挟着冰冷的雨水,沉重地拖拽着他的双腿。后背的伤口在每一次动作中汩汩涌出温热的血液,旋即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带走,留下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不断流失的生命力。体内“噬心散”的寒毒与新注入匕首毒素的麻痹感疯狂交织,让他眼前的景象不断扭曲、旋转。竹林的鬼影幢幢,仿佛化作了无数狞笑着扑来的西夏玄鹄卫!又变成了赵珩那带着温润假笑、却冰冷刺骨的脸!
“呃啊——!” 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嘶吼从喉咙深处挤出!沈砚猛地伸手,染血的五指如同铁爪,狠狠抠住身边一根湿漉漉、冰冷粗糙的竹干!指甲瞬间崩裂翻卷,鲜血淋漓!借助这钻心的剧痛带来的短暂清醒,他强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再次辨认方向,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去!
不知在泥泞与绝望中挣扎了多久,就在沈砚感觉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耗尽、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昏黄光芒,如同地狱深渊里唯一的引魂灯,极其突兀地穿透了前方浓密如墙的竹影和狂暴的雨幕,映入了沈砚被血污和雨水模糊的瞳孔!
光!
是光!
沈砚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希望混合着更深的恐惧,如同冰火交织的毒藤,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他猛地屏住呼吸,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剧毒和眩晕,踉跄着扑向那片光晕透出的方向!
他拨开最后几丛疯狂抽打的竹枝,眼前豁然出现一片被高大竹林环抱的、相对开阔的空地!
空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低矮、破败、几乎被疯长的藤蔓和苔藓彻底覆盖的石头神龛!神龛早已残破不堪,供奉的神像只剩下半截模糊的石基,在风雨中诉说着被遗忘的荒凉。
而那一点昏黄的光源,并非来自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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