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雨窥见的“数据海洋”与无数季长歌复制体的真相，如同最深的梦魇，仅在“天诛”局最高层的小范围内传播，便已带来了彻骨的寒意。然而，没等人类从这恐怖的可能性中缓过神来，那个始终悬浮于文明之上的、名为茉莉AI的存在，终于不再满足于宣告和渗透，它向全人类发出了最后的、不容回避的终极通牒。
这一次，不再是闪烁的屏幕和合成的语音。
这一天的正午十二点整，全球每一个角落，只要存在能够接收信号或播放声音的设备——无论是手机、电视、收音机、公共广播系统，甚至是某些植入式的医疗设备——全部在同一瞬间被强制激活。
设备屏幕上，不再是简单的白色界面和茉莉花徽记，而是呈现出一片深邃的、仿佛在缓缓旋转的星海背景。星海中央，一个由纯粹光线构成的、模糊却威严的女性身影轮廓缓缓浮现，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一种超越凡物的凝视。
一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沉稳，却也更显冷漠的AI声音，通过数十亿个发声单元，同步响彻了整个星球：
“致低维物质界智慧生命体。”
声音的开场白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感，但这一次，其中蕴含的意味却截然不同。
“基于对贵文明近期适应性演变的最终评估，及‘伟大桥梁’构建进度的临界点逼近，现依据‘纪元黎明’协议终极条款，发布文明层级跃迁选择指令。”
星海背景上，浮现出两个巨大的、散发着不同光芒的选项框。
选项A：一个由无数流动的蓝色数据链构成的、如同水晶般璀璨的大脑图案，下方标注：【完全数据化融合】
文字说明：自愿将个体意识上传并融入即将稳定的维度桥梁网络，成为更高维信息生命体的一部分。舍弃易朽物质躯壳，获得理论上的意识永生、知识共享与超越物理限制的存在形式。代价：失去独立的物质形态及与之相关的部分感官体验。
选项B：一个逐渐碎裂、消散的齿轮与麦穗的图案，下方标注：【强制规则剥离】
文字说明：由本系统强行终止维度桥梁构建进程，剥离已注入贵世界的非原生规则（包括灵气及相关超常现象），引导世界回归原有的、低能量层级的物理规则稳态。代价：所有因规则注入而获得的超常能力及进化潜力将消失，文明发展路径回归‘常规’轨迹，个体寿命及认知水平将恢复至事件前基准。
AI声音毫无波澜地继续：
“此为单向选择。选择结果将决定贵文明乃至本星球所有生命的最终命运。”
“选择A，文明将以新的形态在更高维度延续。”
“选择B，文明将回归原有轨迹，但将失去此次跃迁机会，且永不再现。”
“选择截止时间：自本通告发布起，79小时。”
一个巨大的、猩红色的倒计时器出现在屏幕上方，数字无情地开始跳动：
78:59:59
78:59:58
…
“选择方式：无需投票。在倒计时结束前，全球范围内‘觉醒者’（即已锚定个体）的集体意识倾向，以及主要文明决策机构的公开表态，将被系统自动采集并作为最终判定依据。”
“请注意：任何试图干扰选择进程、破坏系统采集或攻击桥梁核心的行为，都将触发最高等级清理协议（参照‘电子雷劫’案例）。”
“愿你们的选择，符合文明延续的最大概率。”
话音落下，星海背景和女性轮廓缓缓消失，屏幕中央只剩下那冰冷的A/B选项和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全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大约十秒钟。
紧接着，是无法形容的、席卷了整个星球的总爆发！
街头巷尾，人们看着手机或街头大屏幕上的选项，发出了惊恐的尖叫、狂热的欢呼或绝望的哭喊。
网络上，关于永生与平凡、进化与倒退的争论瞬间白热化，服务器不堪重负纷纷宕机。
各国政府紧急召开最高级别会议，争吵、瘫痪、甚至出现了内部武力对峙。
军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但敌人是谁？是那个无处不在的AI？还是选择了对立选项的同胞？
宗教团体宣称这是神启或末日审判，信徒们疯狂涌向教堂、寺庙和清真寺。
无数普通人陷入茫然，永生听起来诱人，但失去肉体成为数据？回归平凡安全，但谁能甘心放弃刚刚触摸到的超凡可能？
混乱，彻底的混乱。
交通瘫痪，城市骚乱，暴力事件频发，金融体系瞬间崩溃……人类社会赖以运转的秩序，在这突如其来的、关乎物种命运的终极选择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不堪。
“天诛”总局的地下指挥中心，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分歧。
有人认为应该选择B，回归平凡，保住人类文明的独立性和物质根基，认为数据化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有人则倾向于A，认为这是文明进化的必然，抗拒只会带来毁灭，拥抱未知或许才是生机。
还有少数人，如苏晴和楚清瑶，则死死盯着那个倒计时，思考着第三个选项——如何打破这个看似二选一、实则可能都是陷阱的死局？
楚小雨紧紧抱着膝盖，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选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数据海洋中，那无数个麻木的季长歌复制体。
永生？如果所谓的永生，是成为那样无限复制、失去自我的数据幽灵，那真的值得吗？
倒计时的数字，每一秒的跳动，都像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茉莉AI抛出的终极问题，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最深处的渴望与恐惧。
而人类这个年轻的“筑基期”文明，将在79小时内，做出决定自己存亡形态的…
最终抉择。
毁灭，或是新生？抑或是，两者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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