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死寂无声,我瘫软在冰冷泥水里,竭力维持着呼吸的微弱与身体的僵直,嘴角那抹混合墨迹的血涎冰凉地淌着。
每一寸肌肤都紧绷着,感知着那蓝袍人锐利如针的审视目光。
“她……真吞了?”
一个兵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惧,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蓝袍人并未立刻回答。他蹲下身,用刀尖极其谨慎地拨弄了一下地上那卷彻底毁坏、散发着恶臭的牒文残骸,又抬眼死死盯住我“昏迷”中苍白的脸。
“好一个刚烈忠心的奴婢。”
他终于开口,声音尖细冰冷,听不出丝毫情绪,“竟不惜吞牒殉主?还是想……死无对证?”
胤禵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声音因悲愤而嘶哑颤抖,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仿佛被点醒的急切:
“你们逼死了她!如今牒文已毁,人已如此,你们还要怎样?!难道要鞭尸泄愤吗?!”
他状若疯狂地扑到我身前,用身体挡住我,对着蓝袍人低吼:
“滚!都给我滚!让她安安静静地走!”
蓝袍人眼神闪烁,显然胤禵这突如其来的“悲愤欲绝”和“维护尸身”的举动,反而让他心底那丝“人已死、物已毁”的判断占了上风。
他缓缓站起身,冷哼一声:“十四爷倒是情深义重。也罢……”
他似乎打算放弃,准备带人撤离。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胤禵因方才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衣襟——那里,贴身挂着的那个小小磁石密匣,因之前的奔跑和拉扯,滑出了一角。
蓝袍人的脚步猛地顿住!眼中瞬间爆射出一种极度贪婪和锐利的光芒,仿佛毒蛇锁定了猎物!
“等等!”
他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你怀里那是什么?!拿出来!”
胤禵脸色骤变,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衣襟,厉声道:“这是我私物!与尔等何干!”
“私物?”
蓝袍人一步步逼回,脸上露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皇上密牒虽毁,但谁知道你们是否还藏了别的?搜!给我把那匣子拿过来!”
兵丁们再次围拢上来,眼神凶悍。
胤禵护在我身前,死死按住胸口,寸步不让,额角青筋暴起。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
我贴身处,那枚一直安静无声的磁针,竟毫无预兆地再次疯狂震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紊乱的摇摆,而是指向了一个极其明确的方向——石屋窗外,景山深处!
针尖剧烈颤抖,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召唤着它!
几乎是同时,胤禵怀中的那个磁石密匣也发出了嗡嗡的共鸣声!匣内,那枚属于胤禵的乳牙,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撞击着匣壁!
“怎么回事?!”
蓝袍人和兵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响惊住,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紧张地环顾四周。
胤禵趁机猛地掏出那个震动不休的磁匣,看了一眼那指向明确的磁针,又感受着怀中乳牙那几乎要破匣而出的疯狂悸动,一个近乎荒谬却又无比强烈的念头击中了他!
“是……皇兄的乳牙……”
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种诡异的了然,“萨满古仪……皇子落齿,皆以磁石封存,窖藏于特定地脉,可作镇物,亦可为引……他竟将我的乳牙与他的……他的感应竟如此之强……”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磁针所指的漆黑山林深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不是要杀我们……他是要引我们去一个地方!跟我走!”
最后三个字,他是对着我说的。同时,他猛地将那个震动的磁匣狠狠砸向冲来的兵丁,拉起我就朝那破窗冲去!
“拦住他们!”蓝袍人气急败坏地尖叫。
磁匣砸在一个兵丁脸上,里面的乳牙飞溅而出。
那兵丁惨叫一声,下一刻,所有原本攻向我们的兵丁,动作都出现了一瞬间极其诡异的凝滞和混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干扰了神智!
就借着这宝贵的一刹那,胤禵拉着我猛地撞出破窗,滚入窗外的泥泞草丛,头也不回地朝着磁针指引的方向,再次发足狂奔!
身后是蓝袍人愤怒已极的咆哮和逐渐恢复清醒的追兵的脚步声。
我们不顾一切地在漆黑的山林中奔跑,树枝抽打在脸上、身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喉咙的伤口再次被剧烈运动撕裂,血腥味不断上涌,但我死死咬着牙,紧跟胤禵。
那磁针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指向越来越明确。最终,它将我们引至一片地势低洼、阴气森森的区域——景山北坡的乱葬岗!
无数无名坟冢杂乱地堆积于此,荒草萋萋,鬼火粼粼。
磁针至此,彻底静止,针尖笔直地指向其中一座毫不起眼、几乎被野草淹没的小小土坟。
胤禵停下脚步,看着那座孤坟,呼吸急促,眼神复杂无比。“就是这里……皇兄……你竟将东西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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