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汝成踩着日头回到家门口时,正看见翠花在院子里晾晒前几天洗好的衣裳。她把一件打了补丁的蓝布褂子甩开,搭在绳子上,一转身,就瞧见了丈夫。
“当家的,你回来啦!”翠花一见他,脸上就露出了笑,快步迎了上来,“怎么样?那金贵的家伙逮着没?”
杨汝成没说话,只是把腰间挂着的东西解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那只紫貂被捆得结结实实,乌黑发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着光泽。
“哎呀我的天!”翠花惊喜地捂住了嘴,凑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那顺滑的皮毛,“你还真给逮着了!瞧这皮子,真亮堂!可得小心点,别让它给咬着了。”
“放心,捆着呢,动弹不了。”杨汝成把紫貂递给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咋样?没给你吹牛吧。这东西能换不少钱,开春了正好给娘抓药,再给小宝扯块新布做衣裳。”
“就知道惦记我们。”翠花接过沉甸甸的紫貂,心里头跟吃了蜜一样甜,“快进屋歇歇脚,看你这一脑门子的汗。饭都给你在锅里热着呢。”
正说着,屋里门帘一挑,小宝从里面探出个小脑袋,看见爹回来了,迈着小短腿就跑了出来,一把抱住杨汝成的大腿。
“爹,爹!你回来了!”
杨汝成哈哈大笑,弯腰把儿子抱了起来,在他肉嘟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想爹了没有?”
“想了!”小宝大声回答,随即眼睛就被翠花手里的紫貂吸引了过去,“娘,这是啥?一个好大的黑老鼠!”
童言无忌,引得杨汝成和翠花都笑了起来。
“傻小子,这可不是老鼠。”杨汝成抱着他走到紫貂跟前,指给他看,“这叫紫貂,是山里最值钱的宝贝。你看它的毛,多漂亮。等爹把它卖了,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
“好!要买两个!一个孙悟空,一个猪八戒!”小宝拍着小手,高兴得不得了。
“行,给你买两个!”杨-汝成爽快地答应了。
翠花把紫貂小心地拎到屋檐下的一个笼子里挂好,又打来热水给杨汝成洗脸洗手。
“娘呢?”杨汝成一边擦脸一边问。
“在炕上歪着呢,早上起来又有点咳嗽,我让她多歇歇。”翠花答道。
杨汝成擦干了手,把小宝放到地上,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到里屋。老娘正靠在被垛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汝成回来了?”
“娘,我回来了。”杨汝成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炕边,“今天感觉咋样?”
“还那样,老毛病了,死不了。”老太太说着,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娘,你别这么说。你看我给你打着啥好东西了。”杨汝成说着,朝外面喊了一声,“翠花,把那家伙拎进来给娘瞧瞧。”
翠花拎着紫貂走了进来,把它举到老太太面前。
“哟,是紫貂!还是这么好的成色。”老太太到底是山里长大的,一眼就认了出来,“汝成啊,为了我这把老骨头,你又去冒这么大的险。”
“娘,你说啥呢?这有啥危险的,就跟我去后山捡柴禾一样。等过两天我去镇上把它卖了,给你请最好的郎中,抓最好的药。保准把你这咳嗽的毛病给治好了。”杨汝成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好,娘听你的。”老太太看着儿子,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一家人围着炕桌吃午饭。桌上是早上剩的兔肉和苞米粥,翠花又给杨汝成卧了两个鸡蛋。
“下午真要去围猪啊?”翠花给他夹着菜,有些不放心地问,“那么多人,闹哄哄的,我听说野猪被逼急了,凶得很,能把碗口粗的树都给撞断了。”
“你放心吧,里正让咱去,咱就得去。快过年了,村里家家户户都缺油水,打头猪回来,大伙儿都能过个好年。”杨汝成大口吃着饭,“再说了,有我领着呢,还能出啥事?我早就跟他们说好了,都得听我指挥,谁要是瞎跑乱嚷嚷,我第一个不答应。”
“爹最厉害了!爹是关东猎王!”小宝在一旁挥舞着小拳头,给杨汝成助威。
“对,爹最厉害!”杨汝成摸了摸儿子的头,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吃过午饭,杨汝成没歇着,从墙角把那杆汉阳造取了下来,又从柜子里拿出油布、通条和火油,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开始仔细地擦拭保养他的老伙计。
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翠花端了个针线筐坐在他旁边,缝补着小宝的一件旧棉袄。小宝则蹲在杨汝成脚边,好奇地看着爹手里的动作。
“当家的,你这枪,比我的年纪都大了吧?”翠花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闲聊着。
“那可不。”杨汝成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我爹传给我的。我从小就摸着它长大,闭着眼睛都知道它身上有几颗螺丝钉。这枪,就是我的另一双眼睛,另一只手。”
翠花停下针线,看着丈夫专注的侧脸,轻声说:“你在山里,可全靠它了。你可得待它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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