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压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那上面只有一个潦草的源字,是用烧过的木炭条写的,指腹蹭过还能沾上一层黑灰。
特派员的眉头紧锁。
他没碰那个脏兮兮的信封,嫌弃的往后仰了仰身子。
“赵刚,我在跟你谈国家安全,你给我看这个?这是什么哑谜?”
“哑谜?”赵刚笑了,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眼神却很锐利。
他没解释,只是站起身,把那缸子冷茶泼进了墙角的发财树盆里,“跟我来。你要的名单,都在那儿。”
赵刚走的很慢,特派员不得不放慢脚步跟着。
出了会议室,穿过两条长廊,赵刚没往档案室带,反而推开了通往指挥大厅的侧门。
早晨五点,这里本该是整个军区最嘈杂的地方。
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不绝于耳的键盘敲击声,还有参谋们嘶吼的指令,通常能掀翻屋顶。
可现在,大厅里一片死寂。
特派员愣住了。
几百个工位上空无一人,只有那些机器还在不知疲倦的闪烁着绿光。
“人呢?”特派员的声音有些变调,“全员擅离职守?赵刚,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嘘——”赵刚竖起食指,那是满是老茧和烟熏痕迹的手指,“听。”
安静中并非全无声息。
空气里飘着奇怪的吸气声,还夹杂着什么东西沸腾的动静。
赵刚没停步,他顺着那股越来越浓郁的白色蒸汽,拐进了走廊尽头的备勤食堂。
特派员捂住了鼻子。
一股浓烈的饭香味冲了出来,这味道霸道极了。先是大米受热膨胀的甜香,其中又混着陈年老咸菜的咸鲜,最后还有热油爆过葱花的焦气,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浓的化不开。
食堂的大门敞开着。
里面没有开灯,只有灶台底下余烬未灭的暗红火光,映照着几百张年轻的脸。
那些本该坐在大厅里监控全球局势的精锐军官们,此刻全都盘腿坐在地上。
他们围成了一个个同心圆,圆心就是那口巨大的行军锅。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只碗,碗是空的,干净得像是被狗舔过,连一粒米渣都没剩下。
没人说话,没人乱动。
他们闭着眼,鼻翼微微翕动,贪婪的吞吐着空气中残留的饭香。
“这是……集体癔症?”特派员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声音发颤。
一名少尉听到动静,猛的睁开眼。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即看清了赵刚的肩章,本能的想要起立敬礼,却被赵刚挥手制止。
“怎么回事?”赵刚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这场诡异的场面。
少尉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报告司令……凌晨三点,这锅……自己响了。”
“响了?”
“是。没人生火,也没通电。锅里的凉水突然就开始滚,沸腾了整整十分钟。然后……然后我们就闻到了这味儿。”少尉的脸红了,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这味儿太像……太像我奶奶做的油泼面了。我们就……没忍住。”
“其他人呢?”
“三排长说是闻到了红烧肉,老徐说是闻到了酸菜粉条……大家其实什么都没吃着,就是围着这口锅,坐了一宿。”
赵刚没说话。他走到灶台边,拿起自己那个掉了一块瓷的搪瓷杯。
杯底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水渍。他凑近闻了闻。
那是米汤的味道。
不是食堂那种大锅煮出来的稀薄米汤,而是带着一点点糊味,只有用那种老式煤炉子,守着火候慢慢熬,最后还要往里撒一把碎冰糖的味道。
那是三十年前,他老婆活着的时候,每次他出任务回来,必定会递到他手里的一碗汤。
赵刚的手抖的厉害,差点拿不住那个轻飘飘的杯子。
“赵司令!”特派员终于回过神来,这种超自然的现象让他感到恐惧,他厉声喝道,“这是严重的精神污染!这口锅必须立刻封存销毁!这种未知的灵能波动会——”
“闭嘴。”
赵刚把搪瓷杯重重的墩在灶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一声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他转过身,没看特派员那张铁青的脸,而是直接走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张后勤排班表前。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红蓝铅笔,在那张原本密密麻麻的表格上,圈出了七个地名。
那是七个分布在军区边缘的小村落,不起眼,甚至在有些地图上都找不到。
“传我的令。”赵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沙砾般的粗粝感,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通知这七个村子的联络员。告诉他们,不管这几天发生什么,谁也不许熄火。哪怕没米下锅,烧开水也得给我把灶膛烧热了!”
他在“热”字上重重的画了一个圈,笔尖都把纸戳破了。
“还有,”赵刚回头看了一眼那口已经归于沉寂的大锅,“今晚这顿饭,算战斗餐。所有人,现在滚回岗位上去!”
几十公里外的荒野上,风还在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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