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了,蹙眉道:“这是怎么了?大节下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尤二姐忙道:“没……没有哭,是风吹的。”
秋桐在一旁凉凉道:“可不是风吹的?昨儿夜里哭了一宿,我在隔壁都听见了。”
贾母沉下脸:“好好的哭什么?”
尤二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秋桐抢着道:“老祖宗不知道,他专会作死,好好的成天家号丧。背地里咒二奶奶和我早死了,他好和二爷一心一计的过。”
“你胡说!”尤二姐猛地抬头,脸色惨白。
“我胡说?”秋桐冷笑,“你敢发誓没说过?”
尤二姐张了张嘴,眼泪滚下来。
贾母看着她,慢慢道:“人太生娇俏了,可知心就嫉妒。”她对王夫人道,“凤丫头倒好意待他,他倒这样争风吃醋的,可是个贱骨头。”
这话像鞭子,抽在尤二姐身上。她晃了晃,险些摔倒。我忙上前扶住,触到她手臂,瘦得只剩骨头。
贾母摆摆手:“带他回去吧,好生歇着。大节下的,别在这里碍眼。”
我扶着尤二姐出来。她浑身发抖,脚步虚浮。走到无人处,她忽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肉里:“我没有……我没有咒人……”
“我知道。”我轻声道。
她松开手,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我答不上来。为什么?因为这府里,有些人说话,字字是金;有些人说话,不如狗叫。
送她回东厢房,惠香正急得团团转。见我们回来,忙扶尤二姐上炕。尤二姐躺下,闭着眼,眼泪从眼角不断涌出来。
“姑娘好歹吃些东西……”惠香端来粥。
尤二姐摇头,翻身向里。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夏日里那朵开得最好的荷花,如今却像片枯叶,蜷在角落里。
从东厢房出来,天阴了。北风刮起来,卷着雪沫子。我慢慢往回走,路过园子里的梅林时,看见宝玉和黛玉在折梅花。
黛玉穿着大红猩猩毡斗篷,站在雪地里,真像画上的人儿。
看见我,宝玉招手:“袭人,来挑枝好的,给林妹妹插瓶。”
我走过去。黛玉打量我:“你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我强笑道:“许是冻着了。”
黛玉不信,但也没再问。她折了枝红梅,嗅了嗅,忽然道:“这梅花开得这样好,不知能开几日。”说着咳嗽起来。
宝玉忙给她披紧斗篷:“出来久了,回去罢。”
看着他们并肩走远,我心里百味杂陈。同是寄人篱下,黛玉尚有宝玉护着,老太太疼着;尤二姐却……
回到怡红院,麝月正在熏衣裳。见了我,低声道:“你可听说了?老太太今儿发了话,说东厢房那位是个贱骨头。”
我点头。
麝月叹道:“这下更没人敢沾她了。方才厨房的婆子说,往后她的饭食,按最下等的份例。”
我怔怔坐着。炭盆里的火旺旺的,可我觉得冷,从心里往外冒冷气。
晚间,宝玉从老太太屋里回来,闷闷不乐。我问他怎么了,他道:“方才琏二哥来了,喝得大醉,搂着秋桐,说要把她扶正。”
我心里一沉。
“二姐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宝玉忽然道,眼圈红了。
我别过脸去。窗外又下雪了,大片大片的,像是要把这园子埋了。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推开窗,雪光映进来,白惨惨的。东厢房还亮着灯,那点光晕在雪夜里,像坟前的磷火。
忽然想起平儿白天说的话:“我偷着请了个大夫,在外头等着。可看门的婆子不让进,说是二奶奶吩咐的,外人一律不准探视。”
连大夫都请不来……
我穿上衣裳,悄悄出了门。雪很深,踩下去没到小腿。
走到东厢房后窗下,听见里头有说话声,是平儿:“……你好歹喝口参汤,这是我偷偷炖的……”
尤二姐的声音弱得像游丝:“平儿姐姐……别费心了……我……我不中用了……”
“胡说!”平儿哽咽道,“开了春就好了……开了春,花都开了……”
尤二姐轻轻笑了:“花开……我也看不到了……”她咳嗽起来,咳了很久,咳得撕心裂肺。
我慢慢往回走。雪还在下,落在肩上,厚厚的一层。这园子真静啊,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可这寂静底下,有多少哭声被压着?有多少冤屈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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