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坛周遭,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而粘稠的实体,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极大的力气,吸入肺中的是混合着硫磺、血腥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的毒瘴。先前的死寂被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源自能量本质的嘶鸣与扭曲低语所取代,如同万千怨魂在耳边疯狂泣诉,又似来自九幽之底的魔物在贪婪地咀嚼着生灵的恐惧。浓郁如化不开的墨汁、又仿佛活物污血的黑气,不再满足于从地面那巨大暗红色阵法中缓缓流淌,而是如同被烧至滚沸的沥青,剧烈地沸腾、鼓噪,疯狂地向上翻涌,形成一道道扭曲盘旋、不断相互吞噬又撕裂的黑色涡流。这些涡流碰撞撕扯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仿佛空间本身都在不堪重负地呻吟。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腐朽衰败后沉淀出的终极绝望气息混合在一起,浓烈得几乎凝结成淡淡的血色雾霭,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带来生理上的强烈不适与灵魂层面的战栗,令人几欲窒息,意志薄弱者甚至开始产生自残或攻击同伴的可怕幻觉。
萧无痕亲率的那支最为核心、百战余生的玄甲骑兵,此刻正面临着超越他们过往所有经验的、凡俗力量难以理解的严峻考验。他们不惧刀剑加身,不恐箭矢如雨,不畏烈火焚身,却被这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直侵魂魄的邪恶力量所困顿。训练有素、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战马首先承受不住那直透灵魂深处的阴寒与源自本能的恐惧,发出凄厉而绝望的悲鸣,不顾背上骑士的全力安抚与呵斥,疯狂地人立而起,马蹄狂乱地踢踏着布满裂纹的地面,溅起碎石与尘土,瞳孔中倒映着浓郁的黑气,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向那如同妖魔巨口般的祭坛靠近半步。骑士们 themselves,甫一踏入黑气弥漫的边缘地带,便觉一股阴冷彻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气息,如同拥有生命的亿万细微毒虫,顺着盔甲的缝隙、皮肤的毛孔,无孔不入地钻入体内。丹田中原本奔腾流转、灼热刚猛的内力,瞬间变得如同陷入了万年玄冰凝聚的粘稠泥沼,运行滞涩艰难无比,经脉中传来被冰冷铅块灌入般的剧烈胀痛与深入骨髓的麻木。胸口烦闷欲呕,喉头腥甜,眼前景象开始剧烈晃动、重叠、扭曲,视野边缘有无数扭曲狰狞、张牙舞爪的鬼影在疯狂舞动,耳畔更是被各种充满诱惑、恐吓、哀怨与终极绝望的邪恶呓语所充斥,如同魔音灌脑,疯狂地冲击、侵蚀着他们千锤百炼的意志防线,试图将他们彻底拖入疯狂与自我毁灭的深渊。
“稳住!结圆阵!气沉丹田,意守灵台清明!勿要直视那妖邪黑气,勿听那惑心魔音!想想你们身后的家园父老!”萧无痕的声音如同旱地惊雷,又似一柄饱饮烈火的利剑,强行在那片扰乱心智、吞噬光明的诡异混沌氛围中,撕开了一道充满锐气与不屈意志的口子。他自身亦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肩头那处被“鸩羽泪”侵蚀的箭伤,在阴寒邪恶气息的持续渗透与侵蚀下,剧烈的刺痛感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的冰冷麻木所取代。然而,他眼神中的锐利、坚定与那属于统帅的绝对冷静,非但没有被这绝境削弱,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精铁,被激发得愈发炽亮、纯粹。他死死盯着坛顶那两个被浓稠如实质的黑气隐约包裹、如同魔神祭品般的身影,脑中飞速计算着每一个可能强行突破的角度、代价与那稍纵即逝的时机,手中龙渊剑再次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剑芒,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与意志,狠狠劈向那层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无形屏障——
“轰——!”
剑芒与屏障碰撞的刹那,不再是之前那样仅仅激起涟漪,而是引发了一圈更加剧烈、带着暗红血丝、如同伤口溃烂般令人作呕的黑色能量大爆发!狂暴、阴邪、充满毁灭意志的反震之力如决堤狂潮般汹涌袭来,萧无痕闷哼一声,持剑的右臂瞬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与深入骨髓的酸麻,虎口崩裂,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被这股远超预料的力量硬生生震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石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裂痕。那屏障在黑气的疯狂加持下,显然变得更加坚韧、诡异且具有强烈的攻击反噬特性!正面强攻,不仅代价惨重,伤亡难以估量,而且似乎根本无法撼动其邪恶根基!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感,如同跗骨之蛆,悄然啃噬着这位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沙场宿将的心。战局,陷入了令人窒息、进退维谷的绝望僵持,联军最锋利、无往不利的矛,竟被这妖邪诡异的阵法生生阻住,寸进不得,空有满腔热血与勇力,却无处施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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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压抑时刻,一道与周围魁梧甲士相比显得异常纤细娇小,却蕴含着惊人敏捷、韧性与决绝意志的身影,正带领着一支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暗夜中行走的幽灵般的特殊队伍,在祭天坛侧面一片因之前激烈战斗导致建筑大面积坍塌、地形变得极为复杂崎岖、尚且未被那滔天黑气完全覆盖吞噬的区域,进行着悄无声息却足以决定战局走向的致命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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