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张熟悉的床上。不同的是,这次他双手被柔软的绸带绑在床柱上,虽然不疼,但结打得十分巧妙,难以挣脱。
醒了?谢九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他坐在那里,赤裸的上身缠着厚厚的绷带,手里端着一碗药,你说你,伤没好逞什么能?
范闲挣了挣手腕: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方式?
谢九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我怕恩人又不告而别。
他端着药碗坐到床边,舀了一勺药递到范闲唇边:喝药。
范闲别开脸:先把我的手解开。
不成。谢九坚持举着勺子,要么我喂你喝,要么我用嘴喂你喝,选一个。
范闲瞪着他,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药很苦,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娇气。谢九嗤笑,却从怀里掏出一小块油纸包着的糖,张嘴。
范闲愣了一下,下意识照做。甜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药的苦涩。
你...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谢九继续喂药,动作比之前温柔了许多:黑风寨的事,谢了。
不必。范闲淡淡道,还你人情而已。
人情?谢九挑眉,你欠我什么人情?
没在我昏迷时杀我的人情。范闲瞥了他一眼,虽然你做了其他更过分的事。
谢九低笑:你说那个吻?那算什么,还有更过分的...
闭嘴。范闲耳根微红。
一碗药喝完,谢九果然解开了他手腕上的绸带。范闲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发现脚踝上的铁链也不见了。
不怕我跑了?他问。
跑呗。谢九满不在乎地耸肩,反正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范闲懒得跟他争辩,起身下床。虽然还是虚弱,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要去哪儿?谢九问。
透透气。范闲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谢九抓起一件外袍跟上去,粗鲁地披在他肩上:山里风大,着凉了还得我伺候。
范闲本想拒绝,但山风确实带着凉意,最终还是没有脱下来。
山寨建在半山腰,视野很好。范闲站在崖边,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阳光洒在他身上,墨色的卷发在风中微微飘动。
几个正在干活的山匪看呆了,手里的工具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看什么看!谢九怒吼,干活去!
山匪们一哄而散。
范闲忍不住笑了:你这么凶做什么?
我讨厌他们看你的眼神。谢九站到他身边,语气不悦。
什么眼神?
像饿狼看到肉的眼神。谢九转头盯着他,你是我的,只有我能看。
范闲挑眉: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从我把你捡回来的那一刻起。谢九理直气壮地说。
范闲摇头失笑:强盗逻辑。
我就是强盗。谢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强盗抢东西天经地义,我抢个压寨夫人怎么了?
范闲懒得理他,继续看风景。两人并肩站着,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儿,谢九突然问: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都瞧不起我们这些山匪?
范闲想了想:以前是。
现在呢?
现在觉得...范闲顿了顿,你们比朝堂上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真实得多。
谢九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
笑完了,他正色道:我知道留不住你。等你伤好了,想走就走吧。
范闲有些意外: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是放弃。谢九看向远方,是舍不得。
范闲愣住了。
你这样的人,不该困在这种地方。谢九的声音很低,就像...就像天上的鹰,该自由自在地飞。
范闲沉默片刻,突然道: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谢九挑眉:怎么?对我感兴趣?
随便问问。范闲淡淡道,不想说就算了。
说,为什么不说。谢九在崖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下听。
范闲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我原本不是山匪。谢九开始讲述,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十年前,我还是个猎户,住在山下的村子里...
他的声音在风中飘散,讲述着一个关于背叛、失去和复仇的故事——青梅竹马的姑娘被当地豪强夺走,老父亲上门理论却被活活打死,他一怒之下杀了那家人,从此带着几个兄弟落草为寇。故事讲得情真意切,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范闲安静地听着,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谢九在心里暗笑,这监察院的小提司果然好骗。
...所以我就带着剩下的人上了山,当了山匪。谢九讲完了,自嘲地笑笑,是不是很无聊?
范闲没有回答,而是问:那道疤呢?他指了指谢九眉骨上的疤痕。
这个啊,谢九摸了摸疤痕,心思急转,第一次抢劫的时候留下的。对方是个硬茬子,差点要了我的命。其实这疤是去年在京都喝花酒时跟人争风吃醋留下的,但他自然不会说实话。
为什么做山匪?范闲问,以你的本事,从军也能谋个前程。
从军?谢九嗤笑,给那些狗官卖命?我宁愿在山上自由自在。这话倒有几分真心。他确实厌恶官场那些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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