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近乎发泄的、实力悬殊的对抗,像一剂猛药,短暂地驱散了标记带来的黏腻无力感,却也带来了更深重的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空洞。
张若昀冲了个冷水澡,试图洗掉一身汗水和那无处不在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水流冰冷。
他换上干净的衣服,面料摩擦过皮肤,带来异样的敏感。整个套房安静得可怕,霍厉霆似乎离开了。
他坐立难安,心底那股躁动的火苗并未熄灭,只是被冰冷的无力感暂时压住,伺机反扑。
傍晚时分,李姐终于被允许进入套房。她看到张若昀的第一眼,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张若昀坐在靠窗的沙发上,侧对着她,望着窗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海面。他换了一身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和长裤,身形清瘦挺拔,侧脸线条在暖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感。但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关节处明显泛着红,甚至有一两处细微的破皮。
“若昀……”李姐快步走近,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担忧和后怕,“你的手……你和他……”
张若昀缓缓转过头。他的脸色比下午好了些,但眼底的疲惫和某种冰冷的、紧绷的东西却更重了。“没事。”他打断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打沙袋打的。”
李姐显然不信,目光扫过他全身,最后落在他后颈——那里被衬衫领子遮着,但仔细看,似乎能隐约看到抑制贴的边缘,以及……一点点不同于周围肤色的微红?
她不敢细看,更不敢问。
“邮轮明天傍晚抵达珀屿。”李姐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尽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汇报,“霍……霍先生那边传来消息,抵达后,我们会直接前往岛上的别墅区。后续……后续所有行程暂定。”
“暂定?”张若昀极轻地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个没有什么笑意的弧度,“是无限期休假吧。”
李姐哑口无言。
张若昀不再看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海天一色,壮阔无边,却也意味着无处可逃。
“帮我找点事做。”他忽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的烦躁,“什么都行。”
李姐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好,好!正好……邮轮上的慈善拍卖晚宴虽然你不参加了,但他们有个配套的小型慈善艺术展,展出的是一些受邀嘉宾和艺术家捐赠的作品,拍卖所得也会用于慈善基金。负责人之前还小心翼翼地问过,你有没有兴趣……”
“去。”张若昀立刻道。
他现在需要任何能分散注意力、能让他暂时摆脱这种无所事事只能胡思乱想状态的事情。
艺术展设在邮轮中层的玻璃画廊。夜幕初降,华灯初上,透明的玻璃墙外是深蓝色的海面和星空,内部灯光柔和,营造出静谧雅致的氛围。展出的作品不算多,但品质颇高,油画、雕塑、摄影作品错落有致地陈列着。
张若昀的出现,依旧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但或许是霍厉霆早已打点过,或许是下午王总的下场起到了足够的震慑作用,并没有人敢真正上前打扰,只是远远地、敬畏又好奇地注视着。
他乐得清静,在李姐的陪同下,漫无目的地在展厅里走着。目光掠过一幅幅作品,却并未真正看进去多少。他的心思依旧纷乱,像一团被扯乱的丝线,后颈的微麻感和空气中似乎永远散不去的、属于霍厉霆的信息素残余,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他的神经。
就在他停在一幅色彩浓烈、笔触狂放的抽象画前,试图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和又略带惊喜的声音。
“张先生也对克里姆特的这幅《生命之树》的变体研究感兴趣?”
张若昀一怔,回过头。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穿着合体的休闲西装,气质儒雅温和,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善意和欣赏的笑意。是个Beta,身上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信息素气息。
他手里拿着一个速写本和一支炭笔,似乎刚才正在不远处写生。
“只是随便看看。”张若昀收敛起外放的冷意,微微颔首,语气客气而疏离。
“抱歉,冒昧了。”Beta男人笑了笑,态度自然大方,“我叫秦哲,是个独立摄影师,偶尔也画点画。算是这次展览的参与者之一。”他指了指不远处墙上挂着一幅黑白摄影作品,拍的是沙漠中风化的岩石,构图和光影都极具张力。
张若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拍得很好。”
“谢谢。”秦哲笑容更深了些,看起来很高兴得到认可,“我看过您的《惊蛰》,表演非常有力量,尤其是最后那个长镜头里的眼神……”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热情,适时停下,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职业病。”
若是平时,张若昀对这种恭维只会觉得乏味。但此刻,在这个充斥着压抑和掌控的环境里,一个不带任何信息素侵略性、只是单纯谈论专业、目光清澈的陌生人,竟让他感到一丝罕见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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