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鸦隘口的神迹”如同投入历史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一场局部战争的胜负。它不再是边境领主治下的一件奇闻,而是变成了在王都酒馆、贵族沙龙、乃至枢机主教团密室里被反复咀嚼、剖析、或恐惧或狂热的现象。
塞巴斯蒂安公爵的胜利捷报与“天罚助阵”的传说同时抵达王都,呈递到年迈的国王卢多维克二世面前。这份报告在宫廷内引发了地震。传统贵族视姐妹会为破坏封建秩序的洪水猛兽,力主联合教会予以剿灭;而一些更具远见或与塞巴斯蒂安交好的势力,则看到了打破教会垄断、引入新力量制衡的可能。国王本人,深受痛风与教会干政的双重折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圣城罗马,宗教裁判所的最高层陷入了一片压抑的愤怒与前所未有的警惕。“净默者”的失利和“神迹”的确认,让他们意识到“森林姐妹会”已非简单的异端,而是一种全新的、扎根于自然而非经院的信仰体系的萌芽,其威胁远超以往任何神秘主义教派。一份标有“最高机密”的谕令被签发:启动 “根绝”计划,授权动用封存已久的圣遗物,并派遣一位以铁腕和神学造诣着称的枢机主教,亲赴前线统筹。
姐妹会在欢庆胜利的同时,也感受到了那从王都与圣城两个方向压迫而来的、更加沉重和危险的注视。伊莎贝拉知道,“裁决之雨”虽然震慑了宵小,但也将她们彻底推到了历史舞台的中央,暴露在更强大的敌人面前。
“我们赢得了喘息,但引来了巨龙。”伊莎贝拉在核心会议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重负,“王权与教权,两条巨龙的目光都已落在我们身上。我们必须在这夹缝中,找到生存乃至壮大的道路。”
新的战略,围绕着 “铸印”与“解经” 两个核心展开。
一、铸印:在王权的天平上增加砝码
伊莎贝拉决定主动接触王权。这不是臣服,而是一场精密的交易。她授意索菲亚,结合截获的宫廷情报和莱娜侦察到的王国困境(边境蛮族骚扰、财政拮据、王室子嗣艰难),起草了一份措辞恭敬却暗藏机锋的“陈情与建言书”,通过塞巴斯蒂安公爵的渠道,秘密呈送国王。
信中,姐妹会并未以“神使”自居,而是谦称为“略通自然之理与疗愈之术的隐修女子团体”。她们“恳请”国王的庇护,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提供特效的痛风缓解药剂与王室专用的强健滋补配方。
献上改良后的农具图样与提升铁矿产出效率的“秘法”,以充实王国国库。
在王国需要时,提供“基于自然征兆的预警”(模糊化处理军事侦察能力)。
这份“礼物”直击国王的痛处——健康、财富与安全。与之相比,姐妹会要求的“在王国内免受‘女巫’之名的不公迫害”以及“允许在指定林区安静研修”的条件,显得微不足道。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利益交换,试图用实实在在的价值,在王权与教权的天平上,为姐妹会撬开一丝合法存在的空间。
二、解经:动摇信仰的基石
与此同时,伊莎贝拉发动了姐妹会成立以来最大胆、也最危险的思想攻势。目标直指教会力量的根源——对经文的解释权。
她召集了所有在历史、语言(包括拉丁文)或逻辑上有天赋的姐妹,包括索菲亚,成立了一个秘密的 “解经小组” 。她们的任务不是否定上帝,而是从教会的经典本身寻找矛盾和姐妹会理念的“佐证”。
她们重新解读《创世纪》,强调上帝将管理自然万物的责任交给了人类(包括女性),而非仅仅教会。
她们挖掘被正统忽视的、记载早期女性圣徒行神迹治病救人的篇章,论证“异象”与“能力”并非男性教士的专利。
她们甚至小心翼翼地引用被列为次经或伪经的文献中,那些描述“智慧女神”(如索菲亚)参与创世的故事,隐晦地提出神性可能有其“女性的一面”。
这些经过精心打磨的“异端思想”,通过多种渠道开始向外渗透:
艾格尼丝的“生命之线”将这些思想包裹在草药知识中,传递给那些前来求医、对教会已有不满的平民。
莱娜的“风语者”将这些言论伪装成流浪修士的布道或古老的民间谚语,在酒馆和市集传播。
甚至通过一些被策反或心生动摇的低级教士,将这些“疑问”带入修道院的讨论中。
这并非为了建立一个新的宗教,而是为了 “解毒”——解除教会套在人们思想上的枷锁,为姐妹会的存在和力量提供一个“合乎经典”的解释可能,从根本上瓦解“女巫”指控的神学基础。
风暴来临:“根绝”与“神学审判”
教会的反应迅猛而残酷。“根绝”计划的核心,一位名叫维克多的枢机主教,带着三件从圣地带来的、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圣遗物(一块据称是圣徒骸骨、一尊滴落过圣血的银质十字架、一片包裹过圣婴的麻布),抵达了距离姐妹会势力范围最近的主教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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