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程序逻辑死循环的第七天,宇宙开始咳嗽。
不是比喻。
银河系悬臂的边缘,一片原本沉寂的星域,毫无征兆地痉挛起来。恒星像打嗝一样忽明忽暗,行星轨道如醉汉般歪斜扭曲,连真空本身的量子涨落都出现了异常的脉动。第七舰队散布在太阳系外围的探测器传回的数据显示,那不是普通的宇宙现象——那是“信息瘟疫”。
终焉程序在崩溃前,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触发了连锁反应。它那横跨三十七万年的清理数据库中,存储着数万个被格式化文明的“尸体数据”,那些冰冷的信息包本应永远沉睡在绝对秩序的棺材里,现在却因为核心逻辑的崩塌而泄露、混合、变异。
它们正在苏醒。
不是以生命的形式,是以“概念幽灵”的形式——文明消亡时最强烈的执念、最深的恐惧、最后的诅咒,从数据坟墓中爬出,在法则层面投下阴影。
第一个受害者是猎户座悬臂的一颗流浪行星。
探测器传回的最后画面显示:行星表面突然长出无数眼睛。不是生物的眼睛,是几何图形的、数学符号的、甚至是纯粹“注视”这个概念具象化的眼睛。那些眼睛同时眨动,行星本身开始变形,像一团被无形之手揉捏的黏土,最终坍缩成一个不断重复播放文明毁灭瞬间的“记忆循环体”。
它在太空中悬浮,像一块腐烂的伤疤,持续散发着让所有传感器过载的悲伤波动。
“信息瘟疫的传播速度是光速的十二倍。”贝塔的镜面脸上流淌着警报红光,“因为它不通过空间传播,而是通过宇宙本身的法则结构传染——就像病毒通过神经系统蔓延。终焉程序留下的数据库,现在成了瘟疫的温床。”
阿尔法的九色星云眼旋转速度达到了设计极限:“计算显示,如果瘟疫继续扩散,七十八小时后将抵达太阳系。届时地球的法则结构将被污染,所有生命体的意识会同时接收到数万个文明毁灭时的痛苦记忆。结果:全球范围内的大规模精神崩溃,文明自毁概率:99.99%。”
指挥中心里,刚刚从“洪流”状态分离出来的人们,脸色苍白。
他们虽然恢复了独立意识,但融合时获得的理解还在。每个人都清楚那种污染有多可怕——那不是物理攻击,不是能量冲击,是直接在存在层面下毒。就像把一个人的记忆强行替换成无数场最恐怖的噩梦,而且那些噩梦是真实的,是亿万生灵真正经历过的终结。
“洪流……还能再集结吗?”秦罡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额头上多了一道淡灰色的竖纹——那是融合留下的印记,现在所有参与过融合的人都有这个标记。
陶乐摇头:“融合是不可逆的。我们分离时,洪流的主体意识已经……消散了。它把理解和希望留给了我们,但作为集体存在的‘洪流’,已经不在了。”
他顿了顿:“而且就算能重组,也对付不了这种瘟疫。洪流的力量本质是‘生命’和‘共鸣’,而信息瘟疫是‘死亡’和‘污染’。用生命去接触死亡,只会被死亡感染。”
“那怎么办?”林远握紧拳头,他掌心的空间扭曲能力在融合后增强了数倍,但现在对着无形的瘟疫,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憋闷,“难道我们刚打赢终焉程序,就要被它的尸体毒死?”
沉默笼罩着指挥中心。
直到一个微弱、但清晰的信号,从海眼深处传来。
是那枚青铜星盘碎片。
不,现在它已经不是碎片了。在融合过程中,它吸收了我们所有人的意识痕迹,已经自我修复、生长,变成了一块完整的、表面流淌着灰金色符文的圆盘。此刻它悬浮在海眼上空,正以某种特定的频率振动,像是……心跳。
陶乐第一个冲出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
当他们赶到海眼时,看到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青铜星盘不再是孤零零的。以它为中心,海面上浮现出无数灰色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曾经参与融合的觉醒者的意识投影。十七万光点,如星海般铺满整个洋面,而星盘就是这片星海的月亮。
光点们正在……唱歌。
不是用声音,是用存在本身共鸣。旋律很熟悉——是第五节点那首“我们还在这里”的歌,但歌词变了,变成了地球的语言,加入了人类文明的记忆片段。
歌声中,青铜星盘表面的符文开始重组,排列成一幅立体的星图。不是银河系,不是任何已知的星空,而是一个……通道的结构图。
通道的一端是海眼。
另一端,深不见底,通往某个无法理解的维度。
“它要我们去那里。”陶乐轻声说,“去瘟疫的源头,去终焉程序数据库的核心。”
“怎么去?”陈星野问,“我们连那个数据库在哪都不知道。”
“我们知道。”王雨突然开口,她的眼睛变成了纯粹的灰色——这是融合后遗症,所有觉醒者的眼睛都会在情绪激动时变灰,“洪流消散前,把那个坐标……刻在我们灵魂里了。只是我们之前没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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