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熄火的声音很轻,但那三声敲击车灯的节奏——快、快、慢——像钉子一样砸进李慕白的耳朵。
他站在饭馆门口,手里还捏着半截没吃完的饺子。热气早就凉了,汤面上浮着一层凝住的油花。
他没动,也没抬头看那辆车。只是把剩下的半截饺子塞进嘴里,嚼得干脆。
“老板,打包一份韭菜鸡蛋的。”他说,声音没一点波澜,“路上吃。”
摩托掉头走了,车轮碾过坑洼的水泥地,发出咔哒咔哒的响。李慕白拎着打包盒上了回村的拖拉机,一路颠得骨头都在晃。他靠着车斗角落,闭着眼,其实没睡。脑子里翻来覆去就一件事:赵天雄没死心,而且这次,换招了。
拖拉机刚停稳,合作社门口的冷清就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以前这时候,门口总堆着几筐刚摘的菜,妇女们蹲着分拣,孩子跑来跑去帮忙,王铁柱叼着草根在记账。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门虚掩着,风一吹,吱呀响。
他推门进去,电话铃正响。
“喂,李经理吗?我们超市那边……暂时不能收你们的货了。”对方语气很客气,但每个字都像裹了冰,“听说有人吃了你们的菜进医院了,上面要求下架。”
“哪家医院?什么症状?”李慕白问。
“这……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传得挺凶的,说是一家人吃完拉肚子,小孩还抽了。”
“哦。”李慕白挂了电话,又响。再接,还是解约。
第三通电话打完,他把听筒往桌上一扣,扭头就走。
王铁柱在院子里劈柴,见他脸色不对,斧子停在半空。
“出事了?”
“比偷钱还狠。”李慕白说,“现在是往我们菜上泼脏水。”
王铁柱愣住:“谁敢?”
“还能有谁。”李慕白冷笑,“急了眼的狗,咬人不看地方。”
他立刻拨通苏婉清的电话,声音压得低:“你在省城吗?去南关和东市两个菜市场,看看有没有贴‘中毒通报’,拍照发我。”
“好。”苏婉清没多问,直接应了。
他又转头对王铁柱:“去镇上邮局,调合作社最近三天所有打进来的电话记录,重点看是不是同一个地方打的。”
王铁柱点头要走,李慕白又补了一句:“别声张,悄悄查。”
人一走,屋里又静下来。李慕白拉开抽屉,翻出一沓手写台账。这是他从空间灵田里导出来的农药使用记录,每一批菜种下去的时间、施肥种类、喷药间隔,清清楚楚。他一页页翻,手指在“高毒禁用”那一栏反复划过——全是“无”。
他合上本子,冷笑出声:“想拿农药说事?行啊,我账记得比你们祖宗还清楚。”
天快黑时,苏婉清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贴了。”她把几张照片摊在桌上,“红纸黑字,说是‘慕白合作社蔬菜致多人中毒’,还配了张照片,箱子上的标签都能对上。”
王铁柱也回来了,手里攥着一张纸:“哥,你猜对了。这三天打来的二十多个解约电话,有十七个是从县西头那个公用电话亭打的——就在赵天雄公司后巷。”
李慕白看着照片,又看看电话记录,没说话,反而笑了。
“他挺会演。”他说,“连红纸黑字都整上了,跟真的一样。”
苏婉清皱眉:“可老百姓哪知道真假?现在连村里人都开始嘀咕了,说你发财心切,肯定偷偷打了药。”
话音刚落,老支书拄着拐杖进了门,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小李啊,”他坐下,开门见山,“大队部今天收到三封信,都是举报你滥用农药的。还有人说看见你半夜往地里倒白粉,像毒药。”
李慕白没辩解,起身走到仓库,拎出一箱刚运回来的西红柿,当场撕开包装。
“谁信谁来。”他掏出一个红透的,往衣服上蹭了蹭,咔嚓咬一口,“我种的菜,我第一个吃。”
他一口接一口,三下五除二啃完三个,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也不擦。
“王铁柱!”他喊。
“在!”
“去拿盘子,再摘把香菜。苏婉清,你露一手,凉拌西红柿,现场做,现场吃。”
苏婉清二话不说进厨房,切菜拌糖,动作利索。老支书起初还板着脸,后来见李慕白真的一口接一口吃着,也忍不住笑了。
“你小子,命真硬。”他说。
菜拌好了,李慕白端到院子里,往桌上一放:“谁敢尝?我包医药费,要是真吃出毛病,我李慕白当场退社,永不种菜!”
几个围观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个半大孩子伸手拿了一块,塞嘴里。
“甜的!”他喊。
接着又一个老太太尝了,点头:“没药味儿。”
李慕白抹了把嘴,看向老支书:“叔,您孙子昨天还来拿黄瓜吃,不也活蹦乱跳的?”
老支书一拍大腿:“可不是!今早还追着我家鸡满院跑呢!”
众人哄笑,气氛松了下来。
但李慕白知道,笑归笑,信任这东西,碎了就得一块块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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