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萨卡兹医师笑了笑,作者的腰杆抬头,与上方颠倒而坐的人对视,没有逃避他的审视的目光,就好像只是在和过去的自己交流一样。
“其实在当上心理医生之前,我也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很大恶意的。”
“在卡兹戴尔,我与大多数萨卡不一样,是个普通佣兵,我们的资源不如王庭之主那样,我们只能靠很去赚取活下去的赏金。”
“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甚至我还要更加恶劣,一旦有了赏金就会去到疤痕市场的妓院里买醉滥交,没钱了就去找悬赏;浑浑噩噩的过了20多年,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个世界早点炸了吧。”
“后来呢?”
唐尼开口,声音在零重力里显得格外轻,却带着钩子,像要把对方的旧疤勾出来晒。
医师抬手,把那颗墨水珠拈在指间,轻轻一捻,黑珠炸成雾,散成一幅模糊的烂醉如泥的自己。
“后来啊……”
他笑了笑,唇角弧度像被刀背刮过,带着旧伤的钝感。
“我接了一个奇怪的任务,护送一些东西去到一个地方,我当时还以为没有前逛妓院发愁,稀里糊涂的就接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一个我至今都无比怀念的人。”
雾化的墨珠悬在两人之间,像一面被风鼓起的黑旗,战场剪影在上面无声放映。
一步步走到雾幕前,指尖穿过硝烟,像要拨开那层记忆的纱。
“后来呢?别告诉我,你被他一句话就洗心革面。”
声音带着惯常的嗤笑,却比平时轻,大概率是失重把锋利也稀释了。
医师浮在对面,白大褂下摆像水母一样缓慢鼓动,他抬手把雾幕揉碎,墨屑重新凝成一颗浑圆的黑珠,悬在指尖上方一寸。
“准确来说是她的行为,她的兄长是如今的摄政王,一样是六英雄之一,黑王冠的继承人;但她却是很温柔,对谁都温柔,温柔中又是悲悯,对这片大地感到痛苦,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喊她‘殿下’。”
墨珠悬在两人之间,像一颗被时间风干的黑曜石,唐尼用指尖去拨,珠子便轻轻旋转、拉成一条灰色的螺旋。
“所以?”
唐尼抬眼,瞳孔里映出那条螺旋,像在看一条被抽出的脊骨。
“那位‘殿下’到底做了什么?是指给你一记圣光,还是请你喝了一杯洗心革面的红茶?”
医师浮在对面,白大褂下摆像水母一样缓慢鼓动。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指尖的墨珠往上一弹,“嗒”,珠子碎成黑雾,雾又凝成一幅新的剪影:
墨色的灰雾中出现一抹突兀的白色,柔粉的发尾就好像炎国春天盛开的桃花,残破的黑冠浮在头顶,却没有点像样的威严,带来的是温柔和慈悲。
这是他的源石技术,把液体化为存在幻想的载体,搭建一条名为“共享”的桥梁。
“有一次,我刚拿到钱就准备去买醉,路上碰到殿下时,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萨卡兹的皇女,竟然在和一个坏掉的自动门僵持了半天。”
“我忍不住上前去提醒她:门坏了,她却执着着自己能修好,完全没有什么架子。”
“于是你就站在旁边,看皇女跟破门较劲?”
唐尼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医师身后,耳边的语气里惯有的讥诮被失重稀释,倒显出几分孩子气的认真。
医师摇了摇头,指尖在黑雾里,化为一只纤细的手,腕骨覆着薄茧,指节却因用力而发白。
“她问我这么晚了要去做什么,我没好意思说,只好编了个谎,她看出了我的窘迫,就只是说:路上小心。”
唐尼拿指尖去戳那抹“白桃色”剪影,墨水立刻顺着他的指骨爬上去,留下一条淡灰的脉络,像静脉里流动的旧故事。
“于是你就被一句‘路上小心’打发了?皇女殿下原来也搞‘温柔一刀’?”
医师没理会他的揶揄,指尖轻弹,灰雾消散:
“还有一次,我们打下了一处据点,她亲自来到战场上,没有任何防备的来到我们身边,为我们这样普通的佣兵疗伤。”
“她蹲在我面前,血从她的指缝滴到我的靴面上,和我的泥混在一起。”
医师的声音低下去,像被旧绷带缠住,每吐一个字都渗着暗红。
灰雾重新聚拢:画面里,皇女的白袍下摆沾满尘土与血迹,却仍固执地把最后一卷绷带缠在佣兵的小臂上。
她自己的左臂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口,皮肉翻卷,却连眉头都没皱,只在打结时轻声问:
“疼吗?”
医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失重舱里浮动的墨珠跟着震颤。
“我那时回她:‘死不了。’,然后我就后悔了。”
他抬起眼,瞳孔里映出唐尼,也映出十几年前的自己。
一个浑身酒气、刚把赏金塞进裤腰又攒不住的兵痞,第一次不敢直视一个女孩的眼睛。
他抬手,五指张开,碎墨在零重力里重新凝成一枚小小的黑色王冠,却缺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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