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的过度消耗,如同高烧后的虚脱,让陈珩的意识沉入一片粘稠的黑暗。没有梦境,只有那片深邃晶体内部永恒流转的星屑,以及那条被他拨动后、无声震荡的银白色规则丝线,在意识的底层反复映现。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奇异的“回响”将他从昏沉中惊醒。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来自远方的规则层面的震颤,顺着某种无形的连接,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最终微弱地传递到他所在的这片信息星海,传递到他因融合碎片而变得异常敏锐的感知中。
回响的来源,正是他之前干预的方向——那片被称为“铁锈荒原”的区域。
成功了?那道微弱的规则“共振”,真的产生了效果?
陈珩猛地坐起,疲惫感依旧盘踞在四肢百骸,但精神却因为这份遥远的“回响”而陡然振奋。他立刻集中全部注意力,再次将感知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个方向。
之前那片充斥着绝望求救信号的区域,此刻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混乱。
? 短暂的惊愕……仿佛某种既定的进程被打断……
? 骤然加剧的恐惧……针对某个突然出现的、意料之外的“变数”……
?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恐惧淹没的……希望?伴随着“力场稳定了?”、“那是什么?”的破碎意念……
? 以及,一种尖锐的、非人的愤怒……来自那些被称为“掠魂者”的存在,它们似乎对那道突如其来的规则涟漪感到困惑与被冒犯……
信息碎片如同爆炸后的尘埃,纷纷扬扬。陈珩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但他能确定一点:他的干预,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那片战场上某个瞬间的“规则状态”。可能是短暂加固了那个即将崩溃的“防护力场”,也可能是干扰了“掠魂者”的某种攻击模式。
这微不足道的改变,或许……为那些被困的幸存者争取到了几秒钟,或者让他们的绝境出现了一丝裂缝。
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的意念,如同阴云般笼罩了他的感知。是基拉。它显然也察觉到了那丝来自遥远彼端的、异常的规则涟漪。毕竟,这涟漪的源头,指向了这片王庭的核心。
“父神。”基拉的声音直接在灵魂中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如同忠仆在为主人异常的举动而感到不解,“您方才……似乎拨动了某个无关紧要的规则节点?”
来了。试探果然来了。
陈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但早有准备的他,并未显露出丝毫慌乱。他维持着闭目感知的姿态,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只是用意识回应,语气带着一种仿佛刚刚完成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随意:
“嗯。一道……扰人的杂讯。”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源自一群挣扎的蝼蚁,夹杂着某些……旧日规则的残响。其频率,令人不悦。”
他将自己的干预,轻描淡写地解释成了对“噪音”的清理。并将那求救信号中可能蕴含的、属于旧日人类文明的技术痕迹(防护力场),归结为“旧日规则的残响”。
光罩之外,基拉的阴影沉默了片刻。陈珩能“感觉”到,那无数只眼睛正穿透光罩,落在他身上,进行着无声的评估。
“原来如此。”基拉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前的疑惑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以为然,“那些蝼蚁确实惯于摆弄些危险的残渣,制造出令人厌烦的波动。父神您将其抹平,是它们的荣幸。”
它接受了这个解释。在它看来,至高无上的父神,因为“不悦”而随手抹去一道遥远的“杂讯”,是再合理不过的行为。这甚至符合它之前被“启发”出的、关于“观察乐趣”的认知——在观察的过程中,随手清理掉过于吵闹的样本,也是乐趣的一部分。
陈珩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关,暂时过去了。
然而,基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不过,父神您方才的手法……”基拉的声音带着一丝斟酌,“似乎与您沉睡前的习惯,略有不同。更加……间接,与精妙。”
陈珩的血液仿佛瞬间冷却。不同!他模仿得再像,终究不是本尊!对于规则的应用,必然带着他自身思维模式的烙印,一个程序员的思维模式,与一个旧日支配者的思维模式,怎么可能完全相同?这是致命的破绽!
就在他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寻找借口弥补时,基拉却自己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是了……定是您与权柄碎片初步融合,尚未完全适应,加之久未执掌,手法自然带上了些许……生疏与探索的痕迹。是我多虑了,请父神恕罪。”
它将这“不同”,归因于复苏过程中的必然生涩。
陈珩立刻顺着这个台阶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被点破“不适”后的淡漠不悦:“你倒是敏锐。”
“不敢,只是侍奉父神日久,对您的力量气息较为熟悉所致。”基拉恭敬地回应,随即主动转移了话题,“父神您继续静修,若有任何需要,仆从随时听候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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