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的赏菊宴,以一种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充满了血色与悲凉的方式……草草收场。
凛王顾临渊的意外驾临,和他那番昭告天下般的“庇护”之言,像一场十二级的飓风,在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京城的权力圈。
安国公府,自此闭门谢客。那位曾经在京城贵妇圈里呼风唤雨,说一不二的安国公夫人,更是称病不出,彻底沦为了,所有人口中,那个最不自量力,也最可悲可笑的反面教材。
而经此一役,“疏影阁”的柳掌柜,和她背后那位,从未露面却又无处不在的神医灵素,则彻底地成了这京城里,一个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禁忌。
风暴的中心,看似恢复了平静。
可那被巨石投入湖心后,所激起的一圈圈无声的涟漪,却正在以一种,更深更暗的方式影响着棋盘上,每一个棋子的位置和他们的命运。
……
东宫,书房。
檀香在精美的博山炉里,静静地燃烧着,吐出一缕缕清雅的,笔直的青烟。
太子顾怀瑜,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家常便服,正坐在书案后,听着他最得力的暗卫统领墨影,汇报着今日,在安国公府发生的一切。
墨影的汇报,事无巨细。从安国公夫人,是如何用言语挑衅;到春桃是如何,不卑不亢地反击;再到顾临渊,是如何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姿态,冲冠一怒为“红颜”。
他甚至连春桃最后,对安国公夫人说的那句“再美的花,若是开错了时节,那离凋零也便不远了”,都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整个过程中,顾怀瑜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温润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他手中的那盏,上好的“君山银针”,也始终稳稳地端着,没有溅出哪怕一滴茶水。
直到墨影汇报完毕,躬身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他和他的首席谋士……范先生。
他才缓缓地将那盏,早已失了温度的茶,放在桌上。
随即,他笑了。
那笑声,很轻很淡,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冰冷与……失望。
“蠢货。”
他淡淡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范先生知道,殿下骂的……是凛王。
“殿下,”范先生抚着胡须,低声道,“凛王此举,看似鲁莽,实则也算是,彻底地与安国公府以及其背后的勋贵集团,划清了界限。更是向全天下,表明了他要‘保护’灵素姑娘的决心。如此一来,短时间内,怕是再也无人,敢轻易去招惹那位姑娘了。”
“保护?”顾怀瑜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先生,你以为灵素那样的女人,需要他的保护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霜的竹林。
“顾临渊他,根本就不懂。”
“他不懂,他今日这番,看似是‘冲冠一怒’的庇护,实则是将灵素,彻底地架在了火上烤。”
“他将自己对那个女人的心思,如此赤裸裸地暴露在人前。这等于是在向父皇,向本宫,向所有,对他还抱有幻想的朝臣,宣告——他顾临渊,已经为了一个女人,彻底地疯了。他再也……不足为惧了。”
“这对本宫而言,自然是好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幽深。
“可对灵素而言,这却是……一场灾难。”
“他这一闹,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更加疯狂地,聚焦在灵素身上。她身上的每一个秘密,她和凛王府的每一段过往,都会被人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去挖掘。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深情’,为她打造了一座,更华丽也更坚固的囚笼。”
“他以为,他是在赎罪。却不知,他只是在用一种,更愚蠢的方式,重复着他过去犯下的同样的错误。”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尊重过那个女人。无论是过去的沈璃疏,还是现在的灵素。”
范先生听着,心中一阵骇然。
他从未想过,殿下,竟会将此事,看得如此的通透。
“那……殿下,”他迟疑地问道,“依您看,这灵素姑娘,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顾怀瑜沉默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在回春堂,那个女人清冷孤傲的眼神。
浮现出,她那句“心魔,还需心药医”。
更浮现出,方才墨影复述的春桃的那句,“当一个人自己能成为高山时,又何须去依靠别人的屋檐?”
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向往。
“她想要的,不是庇护,不是宠爱,更不是,任何男人廉价的迟来……的悔恨。”
“她想要的是……尊重。”
“是一个,能将她视为平等的对手,甚至是平等的盟友的资格。”
“是一个,能让她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去改变这个腐朽世界的机会。”
“顾临渊,给不了她。”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志在必得”的光芒。
“但本宫,可以。”
他知道,他必须,改变自己的策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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