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头,旌旗猎猎。
沈玦站在城墙内侧的阴影里,指尖拂过冰冷的墙砖,远处烟尘已起,黑压压的狄戎骑兵如同漫过荒原的乌云,缓缓迫近。
投石机巨大的轮廓在敌军阵中若隐若现,那是他们此次胆敢直逼京畿门户的倚仗。
“陛下,楚军王帐回绝了使节。”薄司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静无波,仿佛早有预料,“其首领言,大乾气数已尽,京城繁华,当由草原勇士取之。”
沈玦眼中闪过一抹决然:“果然……那便让他们看看,何为‘气数’。”
他转身,目光扫过城墙垛口后那一张张紧绷而年轻的脸。
那是他精心挑选出的“掷雷手”,每个人都经过慕千月亲自指导,知晓手中那黑沉沉铁疙瘩的威力与珍贵。
此刻,他们紧抿着唇,手心里或许已攥出了汗,但眼神却死死盯住城外,如同蛰伏的豹。
“记住,”沈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朕要你们炸的,不是人,是那些投石机。看准了,等它们进入射程,稳住,听令。”
“是!”低沉的应答声在墙头回荡。
大地开始震颤。
楚军的战鼓擂响,沉闷如雷,伴随着呼啸的箭矢破空声,攻城开始了。
骑兵在两翼游弋,步卒举着盾牌缓缓推进,而阵后那几架庞大的投石机,正在畜力和人力的拖动下,吱吱呀呀地进入预设阵地。
“准备——”负责指挥这一小队掷雷手的校尉,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锋利的刃。
城墙上的守军弓弩齐发,与城下飞来的箭雨交织。
喊杀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瞬间沸腾。
但掷雷手们几乎屏住了呼吸,他们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些缓缓挪动的投石机支架和抛杆。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放!”校尉猛地挥下手。
几乎在同一瞬间,九道黑影从不同垛口被奋力掷出,划出并不算特别优美的弧线,朝着那几架投石机坠去。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刹。
紧接着——
轰!轰轰轰——!!!
并非一声,而是接连数道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
声音之烈,仿佛天穹破裂,大地翻身。
城墙上的砖石簌簌抖动,离得近的士兵耳中一阵嗡鸣。
众人急望城下,只见那几架投石机所在之处,已被滚滚浓烟和冲天而起的尘土笼罩。
木头断裂的刺耳声响清晰可闻,隐约可见巨大的抛杆从中折断,沉重的配重箱四分五裂,负责操作的狄戎士兵被气浪掀飞,残肢与破碎的木屑混合在烟尘中。
原本整齐推进的楚军阵,前端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战马惊嘶,人立而起,不少步卒惊恐地回头望向那宛如被雷霆劈中的后方。
攻势为之一滞。
浓烟稍稍散去,可以看见至少三架投石机已彻底瘫痪,剩余几架也歪斜破损,显然无法再用。
城墙上的守军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士气大振。
然而,楚军毕竟凶悍,中军旗帜摇动,号角变调,前方的骑兵开始加速冲锋,步卒也再次咆哮着涌上。
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贴近城墙,抵消那未知恐怖武器的威胁。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掷雷手,手指还因方才的巨响而微微颤抖,他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登上墙头、站在沈玦身侧的薄司靳。
少年脸上还带着激动后的红潮,眼神却已看向腰间皮囊——那里原本装着两枚手掷雷,如今只剩一枚静静躺着。
“薄大人!”他提高声音,在喧嚣中喊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和不舍,“贼寇又冲上来了!咱们……还扔吗?”
他咽了口唾沫,补充道:“刚才……已经用了九枚了。”
陛下说过,这东西,只剩十七枚。
如今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多。
薄司靳目光掠过城下汹涌而来的敌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身,看向身旁的沈玦。
沈玦正凝望着城下。
初战告捷的喜悦并未在他眼中停留多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深度。
他看到楚军骑兵眼中燃烧的惊怒与愈发凶狠的光芒,也看到己方士兵因那“雷霆之威”而骤然提振的士气。
“陛下,”薄司靳低声开口,声音只有近处几人能闻,“震慑之效已显,贼寇兵锋已挫,然其凶性未泯,若此时收力,恐其以为我技止于此,反扑更烈。”
沈玦缓缓点头,目光锁定了几处敌军聚集最密、冲锋最悍勇的节点,尤其是几队扛着厚重云梯、企图快速架城的步卒。
他转向那等待命令的年轻掷雷手,以及附近其他同样握紧仅存手雷的士兵,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扔。”
掷雷手们眼神一凛。
“但不再是随意投掷。”沈玦继续道,手指点向城下几处,“看准那些扛云梯的、簇拥将领旗号的、阵型最密之处。
一枚,朕要他们一片人仰马翻!要让他们从将领到小卒都明白,这‘雷霆’不止能毁器,更能灭人!朕给的‘机会’,不是怯懦,而是施舍!”
他的话语如金铁交鸣,砸在墙头风雪与硝烟之中:“让他们疼,让他们怕,让他们想起这声音就肝胆俱裂!
然后,他们才会真正去想,除了死在这城墙下,还有没有另一条路可走!”
“遵旨!”掷雷手们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点燃成决绝的火焰。
他们再次探身垛口,估算距离,手臂肌肉绷紧。
“瞄准——”校尉的吼声再次响起。
几番震耳欲聋的轰鸣接连炸响。
城下烟柱冲天,泥土、残肢与破碎的兵器在气浪中翻滚。
每一枚手掷雷落下,便如一只无形的巨手在狄戎军阵中狠狠掏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空洞。
扛云梯的步卒队伍被掀翻,簇拥着千夫长旗号的骑兵队列人仰马嘶,阵型最密处顷刻间化作修罗场。
惨叫与哀嚎甚至短暂压过了战鼓与喊杀。
那非人力可及的毁灭威力,不仅撕裂着肉体,更在迅速摧垮着草原勇士以悍勇铸就的心防。
攻势肉眼可见地凌乱、迟滞,冲锋的浪潮仿佛撞上了无形的焦灼与恐惧之墙,前锋与后继之间出现了犹疑的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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