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在宴会厅的金砖地上打旋。萧砚缩在墙角的阴影里,盯着那卷刚铺开的波斯地毯直咽口水——地毯长三丈,宽两丈,绒毛厚得能埋住脚脖子,边缘绣着金线缠枝莲,是今早刚从江南织造运来的,据说光运费就花了三百两银子。
“世子,您这真能卷进去?”小禄子的声音像被冻住的蚊子,手里还拎着件厚披风,“刚才铺地毯的李宫女往这边看了八回,手里的银剪子都快捏弯了!”
萧砚没理他,往自己身上裹了层薄棉袍——这是他琢磨了四天的“茧式逃生”计划。自从上次在烟囱里被熏成“黑炭”,他就憋着股劲,听说今日要在宴会厅宴请西域使者,新地毯用完后会直接运回库房翻新,这是溜出去的最佳时机。
“少废话,帮我卷。”萧砚趴在地毯边缘,绒毛蹭得脸颊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地毯是他托内务府的王总管打听的,说是“江南织造最新贡品,赵德发商号督办”,光看这手感就知道不便宜。他这半个月没闲着,烟囱里的劣质砖让他顺藤摸瓜,查到宫廷采买的账目猫腻极多,尤其是“奢侈品”这栏,价格高得离谱,领货人签名看着像“裴”字的变体。
小禄子咬咬牙,使劲往回收地毯。萧砚像根春卷似的被卷了进去,绒毛堵住口鼻,闷得他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卷到中间,他忽然感觉后腰硌得慌——是上次从密道里摸出的半块玉佩,刻着个“裴”字,一直没找到机会处理。
“记住了,”萧砚的声音从地毯卷里传出来,闷闷的像瓮声,“等运到库房门口,你就假装绊倒,我趁机滚进旁边的杂役房,换衣服溜之大吉。这次再被谢云那厮抓住,我就……我就把这地毯吃了!”
外面传来李宫女尖细的嗓音:“都搭把手!把地毯卷紧点,别蹭了金砖!”
萧砚赶紧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像块被腌的咸菜,被宫女们七手八脚地往廊下推。地毯卷在地上滚得飞快,绒毛里的线头蹭得他脖子发痒,他死死攥着那半块玉佩,心里默念:快到库房了,快了……
就在他即将滚到杂役房门口时,忽然感觉地毯卷猛地一顿,接着被人用脚轻轻踩住了边缘。
“这地毯怎么比昨天试铺时重了五十斤?”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莫不是织工偷加了金线?”
萧砚的心脏瞬间卡进嗓子眼,差点把玉佩吞下去。
谢云!
这家伙难道随身带秤了?!
他赶紧往地毯卷深处缩,结果动作太急,后腰的玉佩“当啷”一声掉了出来,滚到廊下的青砖上,在夕阳里闪了闪。
“谢……谢统领?”李宫女的声音抖得像筛糠,手里的掸子差点掉地上,“不……不会吧,许是……许是潮了。”
“潮了?”谢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砚透过绒毛缝隙看去,只见他穿着件墨色锦袍,手里把玩着颗玉珠子,目光落在地毯卷上,嘴角勾起抹戏谑的弧度,“可这地毯是波斯的,防潮得很。再说,哪有潮气会自己动的?”
周围的宫女们瞬间没了声音,过了半晌才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闷笑,手里的工具掉了一地。
萧砚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连带着地毯的绒毛都遮不住那股窘色。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太紧张,竟在地毯卷里动来动去,活像个即将破茧的毛毛虫。
“我……我这是……地毯成精了!”萧砚在里面憋得直哆嗦,心里把谢云骂了千百遍——这家伙怎么连五十斤的重量差都能察觉?!
“成精?”谢云挑眉,忽然伸脚,轻轻往地毯卷中间一踢,“那这精怪怕是得减肥了,不然库房的门都进不去。”
“噗——”李宫女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低下头,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萧砚气得差点晕过去,合着他这“茧式逃生”,在谢云眼里就是个“该减肥的精怪”?!
“谢云你个混蛋!”他在地毯卷里又踢又踹,结果用力过猛,地毯卷“咕噜噜”滚出去老远,撞在廊柱上,把他颠得七荤八素,那半块玉佩也滚到了谢云脚边。
谢云弯腰捡起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裴”字,眼神沉了沉:“看来这地毯里藏的不是精怪,是位‘带证出逃’的主儿。”
他对着宫女们摆了摆手:“都散了吧,我跟这‘地毯精’聊聊。”
宫女们嘻嘻哈哈地散开,路过地毯卷时还故意多瞧两眼,眼神里的好奇和戏谑藏都藏不住。
“还不出来?”谢云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地毯卷,“再闷下去,没等逃出去,就要被绒毛闷死了。”
萧砚在里面憋得肺都要炸了,挣扎着想滚出来,结果动作太急,地毯卷“哗啦”散开,他像条被抛上岸的鱼,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绒毛粘得满头满脸,活像只刚从羊毛堆里钻出来的羊驼。
“你早就知道了?”萧砚抹了把脸,绒毛粘在嘴角,说话都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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