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噩梦余波与晨间对话
祁夜推开主卧房门时,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夜灯。周芷宁侧蜷在床上,背对着门,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没有像之前崩溃时那样嚎啕大哭,而是像受伤的小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发出近乎绝望的低鸣。
“宁宁?”祁夜快步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手悬在她身体上方,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落在她因啜泣而起伏的肩头。
感受到他的触碰,周芷宁的身体猛地一僵,呜咽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急促而压抑的呼吸。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推开他的手,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仿佛想把自己藏起来。
“做噩梦了?”祁夜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夜色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不敢问梦到了什么,怕再次触动她敏感的神经。
过了好一会儿,周芷宁才极轻地点了点头,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嗯。”
“我在这里。”祁夜重复着这句似乎已成为咒语的话,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摩挲,传递着恒定的温度和存在感。“只是个梦,宁宁。我在这里,没事了。”
周芷宁没有回应,但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一些。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祁夜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陪着她从梦魇的余悸中慢慢缓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芷宁翻了个身,平躺着,睁着红肿的眼睛望向天花板。夜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照出未干的泪痕和眼底深重的疲惫。
“我梦到……手术室。”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而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很冷。那种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还有,医生喊‘清干净点’。”
祁夜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流产的清宫手术。那是她身体和心灵被双重掠夺的现场。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他只能更紧地握住她的手,用掌心灼热的温度去对抗她指尖的冰凉。
“我还梦到李轩。”周芷宁继续说着,眼神空洞,“梦到他站在手术室外面,在打电话,好像在谈生意,还在笑……然后,画面一转,是他和很多女人……还有,他好像被很多人追,很狼狈的样子。”她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困惑,“很混乱的梦。”
祁夜心中警铃微震。她梦到了李轩的狼狈?是她潜意识里的愿望投射,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他这几天刻意避免让她接触任何与李氏集团相关的新闻,但网络时代,信息无孔不入。
“梦都是反的。”他只能这样苍白地安慰,同时暗自决定要更严密地过滤她周围的信息。
周芷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看向他。她的眼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清亮,带着一种探究和了然的复杂情绪。“祁夜,李氏集团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问题来得如此直接,祁夜猝不及防。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敏锐,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问出来。他下意识地想否认,想用“商场正常竞争”搪塞过去,但对上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那些准备好的谎言却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下颌线绷紧,默认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芷宁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恐惧,反而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东西:了然、疲惫,还有一丝……悲悯?
“何必呢。”她轻声说,重新望向天花板,“让他身败名裂,让他破产坐牢……又能改变什么呢?我妈妈不会回来,孩子不会回来,那些发生过的伤害也不会消失。”
祁夜猛地转头看她,眼底翻涌着激烈的情绪:“但他伤害了你!他活该付出代价!我要让他再也无法伤害任何人,尤其是你!”
“然后呢?”周芷宁平静地反问,“让他付出代价之后,我心里就会好过吗?就会觉得‘公平’了吗?”她摇了摇头,“不会的。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成了另一个施加伤害的源头。仇恨是循环的,祁夜。我被他伤害过,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去经历那种感觉,哪怕那个人是李轩。”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祁夜胸腔里燃烧的复仇火焰,让他瞬间冷静下来,却又陷入一种更深的茫然和震动。他从未想过,她会这么说。在他认知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天经地义。伤害他的人,必须百倍奉还。这是他生存的法则,也是他保护她在意之人的方式。
可她却说,她不想成为仇恨循环的一部分。
“宁宁,他那样对你……”祁夜的声音干涩,“不值得你……”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周芷宁打断他,语气依然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是我自己的选择。林医生说,走出创伤,很重要的一步是找回对生活的‘掌控感’。不是被过去拖着走,也不是被仇恨推着走,而是自己选择如何去面对,如何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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