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擦着方正鼻尖劈下来,凉飕飕的风刮得脸生疼!他本能抬胳膊想挡,衣襟被风掀起来,土粒“簌簌”掉地上。
卓玛的尖叫卡在嗓子里,小脸煞白,手死死攥着王阿婆的衣角,指节都泛白;
王阿婆往前扑的身子被旁边流民拽住,胳膊伸得老长,喊“别伤他!要杀先杀俺这老婆子!”;
李四抄起的锄头刚举到腰,就僵在半空——眼瞅着刀尖离方正胸口就一指头远,西边突然传来“嗒嗒”的马蹄声。
声儿起先轻,跟碎石子砸硬土似的,没两秒就沉了,“轰隆隆”的闷响震得脚底下发颤,远处尘土打着旋儿往上扬,黄蒙蒙一片,连太阳都遮了半边。
“是骑兵!好多骑兵!”有个眼尖的流民喊,大伙下意识往两边躲,挤得锄头“当啷”撞在一块儿;
那伙打手也愣了,举刀的亲信手一抖,刀尖偏了半寸——就这半寸,你说巧不巧,刚好救了方正的命。
三匹快马“嗖”地从尘土里冲出来,最前头的侍卫穿亮银甲,太阳一照晃得人睁不开眼。没等马停稳,他脚还没沾地,整个人就扑上去,“嘭”地撞在亲信身上,俩人头对头顶在一块儿,摔在地上滚了圈。
亲信手里的刀“当”一声劈在侍卫护心镜上,火星子“滋啦”蹦出来,有的落在地上烫得土粒“吱”地响,有的粘在甲片上,没两秒就灭了,留个黑印子跟痣似的。
“谁敢在流民窟动刀害命、强抢民田!”一声怒喝炸得人耳朵嗡嗡响。
马背上的人猛地勒住缰绳,枣红马前蹄扬起,嘶鸣着落下,溅起的土粒砸在旁边流民的破鞋上,鞋帮都砸出小坑。
靖帝掀着马帘下来,玄色龙纹袍扫过马鞍,袍角沾了点尘土也不在意,眼神扫过全场——管家吓得往后缩,手里的烟杆“啪嗒”掉地上,烟袋锅子的火星子溅到裤脚,烧得布边卷起来,他都没察觉,光顾着往打手后头躲。
流民们先愣着,你瞅我我瞅你,没等反应过来,就有个白胡子老头“扑通”跪地上,磕了个响头喊“陛下!是陛下驾临!”,跟着“哗啦啦”一片人全跪了,膝盖砸在地上“咚咚”响,震得地上的土粒乱蹦。
李四也忘了举锄头,跟着跪,双手撑着土,抬头喊“陛下您可得做主啊!士族要抢俺们垦的田,还想杀方大人——俺家娃昨儿个还拉着俺手问,冬天能不能天天吃土豆咸菜,不用再啃那剌嗓子的树皮了!”
侍卫上去就把亲信按地上,膝盖往他后腰一顶,疼得那小子龇牙咧嘴,脸贴在地上,土渣子都塞嘴角了,说话含含糊糊。
手里的刀早被踢飞了,刀柄上沾着点草屑,滚到李四脚边,李四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脚。
靖帝走到方正跟前,扫了眼他沾土的袖口、磨破的鞋尖——鞋头都露线了,开口问:
“你就是方正?朕派去的实务钦差,教流民种土豆、垦荒的那个?”
方正刚缓过劲,抹了把额头的汗——汗是吓出来的,凉津津粘在脸上,还混着点土。
他双手把私田图、租粮账和那块泛白的骨头捧得高高的,声音稳了稳说:
“陛下,臣正是方正!这三样都是实打实证物:图上红圈标着的,是士族强占的私田;红圈外头,是流民去年冬天冻着脚垦的地,种着小麦和土豆。账上记着‘每月收私田麦50石’,袋口印着‘三棵松’,跟之前从埋粮坑挖出来的粮袋对得上。这块骨头,他们说是‘祭祀人骨’,其实是病死的老母猪后腿骨——王阿婆接生大半辈子,啥骨头没摸过,一眼就认出来了!”
靖帝接过图,手指在红圈外的“土豆区”划了划,指甲蹭过糙纸,留道白印。
他扭头问跪着的李四:“这地真是你垦的?种的土豆能收多少?够吃吗?”
李四赶紧点头,脖子都红了:“陛下!俺垦了半亩,今年收了两筐土豆,晒了半袋干,还腌了坛咸菜——方大人教的法子,土豆耐寒,比种麦子稳当!俺家娃现在天天盼着冬天,说能就着咸菜吃窝窝头了。”
管家见势头不对,脚往后挪了两步,手还想拽旁边的打手一起溜,没等挪开,侍卫伸脚一勾他脚踝,“哎哟”一声,他脸朝下摔在地上,磕在土坷垃上,疼得直抽气,鼻子都擦破了。
靖帝瞥了他一眼,声音冷得跟初冬的风似的:
“刚才动刀的是你同伙?说!谁让你们藏田、编‘触怒神明’的瞎话,还敢追杀朝廷钦差?”
亲信被按得喘不过气,听见“追杀钦差”四个字,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刚才的凶横全没了,结结巴巴喊:
“陛下饶命!小的不敢!是、是吏部的张崇礼张大人!他让俺们把流民垦的田说成是士族私田,还编瞎话说挖地触怒神明……还说要是方大人查出来,就、就杀了他灭口,别让他坏了大事!”
“张崇礼?”靖帝眉头皱起来,指节捏得发白,接过侍卫递来的租粮账,翻到记着“三棵松”印子的那页,账角的麦麸蹭在龙纹袍上,他也没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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