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的石门合上时,王龙听见影十三在里面喊:“龙哥,我会带姐姐安全出去,等我回来赔罪!”
药庐里只剩下他一人。王龙捡起地上的铜镜,布幔滑落的瞬间,镜面映出他身后的万三,青铜铃在对方手里晃出细碎的响。
“痴情种。”
万三的喜袍沾着血,鬓角的红绸松了,露出底下花白的头发,“你以为影十三真会回来?她女儿早就被我扔进蛇窟了,她不过是想借你的手杀了我,好自己当影阁的统领。”
王龙转身时,刀已出鞘。
刀风劈开烛火,照亮万三左胸的刺青——那是朵完整的海棠,花瓣上刻着“影九”二字,与李伯肘弯的旧疤分毫不差。
“你果然是影九的人。”
王龙的刀指着他的咽喉,“当年影阁覆灭,你从影母手里抢了半块虎符,躲在万府当走狗,就是为了今天吧。”
万三突然大笑,笑声震得铜镜嗡嗡作响:“是又如何?影母偏心,放着我这亲传弟子不用,非要把影阁交给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种!”
他扯开衣襟,露出与王龙一模一样的海棠胎记,“你以为这胎记是真的?这是影母当年亲手给我烙的,你不过是个替身!”
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王龙在镜中看见二十年前的影阁——影母抱着个襁褓,在海棠树下对万三说:“这孩子的胎记是天定的影主之相,你要好好护着他。”而年幼的万三躲在树后,眼底燃着嫉妒的火。
“原来如此。”王龙的刀稳如磐石,“你恨的从来不是影母,是自己成不了影主。”
“我本该是影主!”
万三的青铜铃突然炸响,药庐的地面裂开缝隙,毒瘴从底下翻涌上来,“这化骨阵,是我为你准备的!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像影母当年一样,被瘴气蚀成白骨!”
王龙突然想起李丽脖颈的勒痕,想起她被灌药时倔强的眼神,原来万三早就知道,他护的从来不是什么影主血脉,是刻在骨子里的不肯输。
他将虎符塞进怀里,刀柄的海棠纹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万三,你错了。影主从来不是靠胎记定的,是靠敢把后背交给同伴的信,是靠明知会死还要往前冲的勇,是靠……”
他的话被毒瘴打断,喉咙里涌上腥甜。
但他没有后退,反而提刀冲向万三,刀身划破瘴气,映出铜镜里周扬刻字的身影,影十三护着李丽冲密道的决绝,还有影七十七在海棠树下,把刺青拓片塞进他手里时坚定的眼神。
“是靠这些肯为你流血的人!”
刀锋入肉的闷响里,万三的青铜铃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刀,又看向王龙后腰的胎记——那里的金红暖意穿透毒瘴,竟让周围的瘴气渐渐消散。
“怎么会……”
“因为影卫的血,从来都是热的。”王龙抽出刀,鲜血溅在铜镜上,映出他眼底的清明。
万三倒下时,手指还在抓着铜镜,镜面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影母刻的字:“影在,卫在,心在,魂在。”
毒瘴彻底散去时,王龙靠在药架上喘息,后腰的胎记渐渐凉下去,像被春风拂过的海棠。他想起李丽说的茶楼外的海棠,想起她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突然很想快点见到她。
他推开密道的石门时,晨光正穿过海棠林的枝桠,落在李丽的发梢上。她站在树下,手里攥着那朵从他衣襟上摘下的海棠,花瓣上的露水还没干。
“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他心里所有的褶皱。
王龙走过去,从怀里掏出拼好的虎符,塞进她手里:“影阁的新统领,该你当了。”
李丽笑着摇头,把虎符还给他,指尖却勾住他的手:“我只想陪你看海棠落满青石板。”
远处传来影十三的声音,她背着获救的女儿,正往这边跑,小姑娘的手里攥着朵刚摘的海棠,粉白的花瓣上沾着晨露,像极了当年影母埋在地宫的那瓣。
王龙低头看向李丽,她的眼底盛着晨光,脖颈的勒痕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被他按过的地方,还留着点浅浅的红。
他突然明白,所谓归位,从来不是回到过去,是和眼前人一起,走向有彼此的将来。
风穿过海棠林,落瓣如雨。王龙握紧李丽的手,看那些花瓣落在青石板上,铺出条通往远处的路,路的尽头,影七十七正带着孩子们放风筝,风筝上画着朵大大的海棠,在蓝天下飞得很高。
他知道,蛇影的余孽还没清,知府衙门的地牢里还藏着更大的阴谋,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的刀鞘里,藏着她的温度;他的衣襟上,别着她摘的海棠;而他的余生里,会有无数个三月初三,陪她看满城海棠开得泼天似的,直到落满他们走过的每一寸青石板。
就像影母刻在铜镜背面的最后一句:“所谓传承,不过是有人愿意为你,把日子过成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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