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链环上缠着干枯的海棠花瓣,是影卫独有的标记——当年影母为防地宫失窃,让每个影卫入阁时都要埋下一瓣带血的海棠,链锁遇同脉血气会自行松动。
王龙背着李丽往前走,后腰的胎记与李丽的体温隔着衣衫相贴,那片金红的暖意顺着血脉漫上来,像春日融雪般一点点化开李丽紧绷的身体。
她的指甲不再掐进他的皮肉,呼吸也渐渐平稳,只是偶尔会在梦魇里呢喃:“别碰那面镜……周扬的血……”
影十三突然停在一道石门前,门楣上刻着半朵海棠,与王龙袖袋里的碎玉正好相合。
“这是影母的药庐,”她指尖抚过门环上的铜锈,“解药应该就在里面。”
石门推开时,药香混着陈年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架子上的陶罐倒了一地,黑色的药渣里掺着暗红的血渍,角落里的青铜镜蒙着布,镜沿露出的刻痕与万府旧址那面如出一辙。
“是‘还魂草’!”
影十三抓起一束枯干的草药,叶片边缘还留着齿痕,“有人在这里熬过解药,看齿痕像是……”
她的话没说完,李丽突然从王龙背上挣下来,疯了似的扑向铜镜。
布幔被她扯落,镜面映出三张重叠的脸——王龙的焦灼,影十三的警惕,还有李丽眼底重燃的猩红。
“是你……是你把周扬推下去的!”
李丽指着镜中的自己尖叫,指甲刮得镜面吱吱作响,“你说过要护着他的!你这个骗子!”
王龙这才看清,镜中李丽的倒影里,站着个穿喜袍的身影,凤冠霞帔,眼角的疤痕在镜光里泛着青——那是影十三易容时的模样。
影十三的脸瞬间白了:“不是我!那天在矿道,是万三用你的命逼我……”
“够了!”
李丽抓起案上的药杵砸过来,王龙伸手去挡,木杵擦着他的胳膊撞在石壁上,裂开的木屑里滚出颗珍珠,是新娘凤冠上的饰物。
李丽看着珍珠突然哭了,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那天我去万府,他说周扬在他手上。我看见影十三穿着我的衣服从偏厅出来,万三手里的匕首就抵在周扬心口……”
王龙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周扬锁骨的勒痕,想起少年擦枪时领口露出的淡青印记,原来那天在万府地牢,周扬不是被蛇影所擒,是为了护着李丽,甘愿被万三当作要挟的筹码。
影十三突然跪在李丽面前,扯开袖口露出腕间的刺青,那朵海棠的根须处有个极小的“十三”:“姐姐,我知道错了。可那天万三说,只要我扮成你引王龙来,他就放周扬走……”
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烛火,“我没想到他会用换血术伪造你的胎记,更没想到……”
“没想到他早就给周扬下了‘锁魂蛊’。”
王龙捡起地上的药渣,指尖捻起一点暗红的粉末,“这是用影卫心头血炼的,中蛊者会被施蛊人操控,周扬那天在密道里,根本不是自己要走。”
李丽猛地抬头,眼底的猩红彻底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寒意:“所以他往青铜镜上刻名字时……”
“是在用最后的神智留线索。”
王龙按住她的肩,指腹擦过她脖颈的勒痕,那里的皮肤还在发烫,“万三以为用你的血能让他彻底受控,却忘了影卫的血里,从来都藏着不肯屈的魂。”
石门外突然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万三的笑声穿透石壁:“王龙,别费力气了!影十三早就把你们的位置告诉我了,这药庐的机关,可是我亲手设的!”
影十三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她后退着撞翻药架,陶罐碎裂的声响里,露出她靴底藏着的青铜铃——那是蛇影细作的信物,铃舌上刻着个“三”字。
“你……”李丽的声音发颤。
“姐姐,我对不起你。”
影十三的刀掉在地上,泪水混着悔恨淌下来,“我女儿被他们扣在蛇窟,他们说只要拿到虎符,就放她回来……”
王龙突然想起影七十七说过,影十三当年为了救个被蛇影掳走的孩子,独自闯过毒瘴林,回来时半边身子都被蛇毒蚀烂。
他弯腰捡起刀塞回她手里:“影阁的人,做错了事要自己了断,但不是用死来逃。”
他将两半虎符合在一起,青铜的冷意顺着掌心蔓延,石门突然剧烈摇晃,墙角的砖块簌簌落下,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
“带李丽走,”王龙把碎玉塞进影十三手里,“密道通往后山的海棠林,李伯在那里等你们。”
“那你呢?”
李丽抓住他的衣袖,指腹抚过他手腕上的刀疤——那是当年为了救她,被蛇影的毒箭划的。
“我去会会万三。”
王龙扯开衣襟,后腰的海棠胎记在烛火下泛着金红,“有些债,总得有人讨。”
他推她们进密道时,李丽突然转身抱住他,泪水滴在他胸口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王龙,别忘了茶楼外的海棠,我说过要陪你看它们落满青石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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