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靠在床头,指尖还残留着仙人手机冰凉的触感,那凉意顺着指缝往里钻,像藏了颗小冰块,久久不散。窗外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晚风拂过树叶的轻响,院角的梧桐树叶子在月光里摇啊摇,把碎银似的影子投在墙上,像谁在借着月光轻轻翻书。他刚想闭眼歇会儿,眼皮还没完全合上,手机屏幕忽然 “嗡” 地亮了,不是寻常的消息提示,而是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屏幕里漫出来,像被晨雾吹散又聚拢,在房间中央慢慢凝成两道熟悉的身影 —— 是父母的虚影,依旧穿着那身素色的仙袍,衣袂在无形的风里轻轻飘,边缘泛着淡淡的光晕。面容虽模糊,却透着让人安心的气息,像小时候被他们抱在怀里时闻到的仙露香,清清爽爽,带着点草木的回甘。
“爹,娘?” 凌云猛地坐直了身子,后背差点撞在床头的栏杆上,床板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心里又惊又喜,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纯棉的布料被绞出深深的褶子,边缘都起了毛。自他下凡历劫,父母的虚影只出现过三次,每次都带着关乎仙途的警示,可这次,他分明从那片白光里,看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疼惜,像母亲从前给他涂药膏时,指尖悬在伤口上方的犹豫。
母亲的声音先响起来,像浸在清泉里的玉珠,轻轻一碰就荡开圈圈涟漪,却敲得凌云心口发颤:“刚才那场雷雨,凶险得很,你可知晓?”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后怕,虚影的轮廓都在微微发颤,像被风刮得摇晃的芦苇,“那风里裹着‘试心丝’,比蛛丝还细,却能缠进你的念头里,稍有点犹豫,就会顺着血脉往仙骨里钻,比蚀骨草还厉害。你后颈刚才是不是有点发麻?那就是试心丝在探你的心思呢。”
父亲的虚影往前迈了一步,周身的白光微微晃动,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那不是普通的雷雨,是天界对你的‘情劫试炼’。你怀里抱着的,是你命定的缘,也是你仙骨重聚的关键,一丝一毫都容不得虚情假意。”他顿了顿,白光里隐约能看到他皱起的眉峰,“你以为那雷声是随便响的?每一声都在测你的心,真不真,纯不纯,瞒不过天地。方才雷声最响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晓冉的辫子缠进我衣领了’?就这一闪而过的念头,都被记下来了。”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后脖颈忽然冒出汗来,顺着脊椎往下滑,凉飕飕的,像有条小蛇在爬。他想起刚才狂风里几乎抱不住两人的瞬间 —— 赵晓冉的胳膊勒得他脖子发紧,辫梢的红绳扫过他的下巴,痒得他差点笑出声;陈雪的指甲都嵌进了他的后背,呼吸轻轻喷在他的锁骨上,带着点绿豆汤的清甜味。他那时只觉得胳膊酸得像要断,现在才后知后觉,原来每一次换气、每一次肌肉的颤抖,都被看得明明白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颈,那里果然有点麻,像被蚂蚁爬过,想来就是母亲说的试心丝在作祟。
“你们在空地相拥时,天界的天眼正盯着呢。” 母亲叹了口气,虚影的袖子轻轻摆了摆,像在拂去什么看不见的尘埃,“那风是‘试心风’,专挑人心底的犹豫钻;那雷是‘鉴情雷’,能照出藏在温柔里的杂念;那闪电更厉害,是‘诛邪电’,但凡你对她们俩有半分不真,或是在狂风中松了手……”
她没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凌云一下,不疼,却让他心里一缩。父亲接了话,声音沉得像块浸了水的青石:“会被当场击成焦炭,魂魄都得被天雷碾碎,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灰飞烟灭,永不超生。”
“永不超生” 四个字像冰锥似的扎进凌云心里,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骨缝里都透着麻。刚才在雷雨中,他只想着不能松开陈雪和赵晓冉,压根没想过背后竟藏着这么狠的规矩。他想起赵晓冉勒着他脖子的力道,那是怕被风吹走的依赖,她的手都在抖,却死死不肯松开;想起陈雪贴在他胸口的温度,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信任,她的发梢沾了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那点支撑着他咬牙坚持的力气,原来不只是情意,更是保命的根基。他忽然很后怕,刚才有一瞬间,他觉得左臂的旧伤在抽痛,差点想换个姿势 —— 就那一瞬间,后背的汗忽然就冒了出来,现在想想,怕是试心风已经顺着那点动摇往里钻了。
“为何如此严苛?” 凌云的声音有点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勒着,喉咙里干得发涩,“我对她们俩的心意,天地可鉴,绝无半分虚假。”
“正因情劫是仙途最大的关隘,才容不得半点瑕疵。” 父亲的虚影往前凑了凑,白光里的轮廓清晰了些,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分明,像握着无形的戒尺,“你是天选的仙嗣,将来要执掌一方仙域,若连对身边人的真心都守不住,藏着三心二意的龌龊念头,如何能担起护佑苍生的重任?”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像春雨落在青石板上,“天界的规矩就是如此,对便是对,错便是错,情之一字,最忌不洁。你想想,若是连身边人的真心都能辜负,将来面对苍生的祈愿,又怎能做到问心无愧?就像你小时候养的那只灵鹿,你若不是真心待它,它会肯带你找到仙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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