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3能源层深处,地热核心维护平台的嗡鸣如同巨兽沉睡的鼾声。
空气里弥漫着高温蒸汽、特种润滑油和深层岩体特有的、带着硫磺底韵的冰冷气息。工程师安德烈蹲在一个打开的、布满油污的厚重金属工具箱旁,头发被汗水黏在额角。
他布满茧的双手,正专注地对付着一台外壳坑洼、漆面剥落的老式“乌拉尔-3型”便携式辐射检测仪。这是他父亲,彼得罗夫留下的遗物,也是D6早期建设时期的见证者。
“老伙计,再坚持会儿......”安德烈嘟囔着,用精密镊子小心地剔除着内部一个氧化严重的电容接头。仪器是他从彼得罗夫的老工具包里翻出来的,本打算修复后作为技术传承的教具。
工具台上散落着替换零件、焊锡丝和放大镜。空气循环系统送来的风带着地底深处的寒意。
就在他更换完最后一个电容,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块盖板合拢,拧紧螺丝,然后怀着忐忑按下了那枚磨损严重的红色启动钮时——
“滋啦......嗡......”
老旧的真空管屏幕挣扎着亮起,发出黯淡的橘黄色光芒,布满雪花噪点。指针在归零刻度附近剧烈颤抖。
安德烈叹了口气,正要拔掉电源,屏幕上的噪点却如同被无形的手搅动,凝聚、扭曲,最终挣扎着显现出几行断断续续、边缘模糊的俄文字符。那字体歪斜、急促,仿佛是在极度紧迫或虚弱的状态下仓促写就:
КОГДА ЛИСИЦА СМОТРИТ В ПУСТОТУ, ОНА СЛУШАЕТ НАДГРОБИЯ(当狐狸凝视虚空,她在聆听墓碑)
安德烈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这绝不是设备预设的校准信息!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他死死盯着那行如同幽灵般浮现的字句,心脏狂跳。
“狐狸凝视虚空......聆听墓碑......”他无意识地念出声,每一个音节都像冰冷的铅块砸在心头。父亲和“白狐”指挥官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交集?这谜语般的遗言又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心神剧震,手指无意识地拂过仪器冰凉的金属外壳时,“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从仪器底部传来!一个他从未发现、也绝不该存在于这种基础设备上的隐蔽暗格,在字符消失的瞬间弹开了!
暗格很小,内衬着早已失去弹性的黑色绒布。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小块东西。
安德烈屏住呼吸,用微微颤抖的镊子,极其小心地将它夹了出来。
那是一块不规则的多面体晶体。约莫小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冰冷、仿佛蕴藏着星云的蓝紫色。晶体内部有极其细微、如同神经脉络般的金色光丝在缓缓流淌、明灭。
它静静地躺在安德烈的掌心,没有温度,却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存在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熟悉的甜杏仁气息。
安德烈如遭雷击!他认得这种材质,这种气息!这是VK-1核心的碎片!属于“白狐”的、独一无二的生命与力量之源!父亲的遗物里,为什么会藏着指挥官核心的碎片?!“聆听墓碑”......难道是指......斯摩棱斯克?!那个地狱?!
巨大的震惊和无数翻涌的疑问几乎将他淹没。他猛地攥紧了那块冰冷的碎片,转身冲出维护平台,甚至顾不上收拾满地的工具,向着B7-Δ核心控制室的方向狂奔而去。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管道中回荡,如同他擂鼓般的心跳。
......
B7-Δ核心控制室。显示器的微光充满了主控室那不大的空间,映照着白狐沉静的身影。她正站在主控台前,眼中倒映着屏幕上的信息。
突然,控制室厚重的合金门滑开,安德烈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混合着震惊、悲痛和一种不顾一切的急切。他甚至忘了最基本的礼仪。
“指挥官!”安德烈的声音嘶哑,带着奔跑后的喘息和剧烈的情感波动。他冲到主控台前,摊开紧握的手掌,那块深邃的蓝紫色晶体碎片在控制室的幽光下,内部的金色光丝仿佛感应到什么,流淌得略微活跃了一些。“这个......这个在我父亲的遗物里!还有......还有他留下的信息!”他语无伦次,试图复述那句谜语。
白狐的目光,在安德烈冲进来的瞬间便已转向他。当她的视线落在他掌心那块蓝紫色碎片上时,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轰——!”
一股无形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流,以白狐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控制室内恒定的嗡鸣似乎都被这寒意扭曲、拉长!
她原本浅蓝色的双眸,色彩瞬间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不断扩散的、如同浓雾般的深灰色!没有光泽,没有焦点,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令人绝望的虚无!——“灰烬”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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