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那句“没有退路”的话音,仿佛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并非涟漪,而是一场彻底的风暴。
或者说,那并非风暴的前奏,而是压垮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在“路”字尾音尚在骸骨广场阴冷的空气中震颤的那一刻,整个空间,凝固了。
不是寂静,而是声音被某种更庞大、更原始的东西瞬间吸走的真空。祭坛上八根骨柱上流淌的暗红符文骤然停止了闪烁,仿佛血液不再流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低语般的邪秽呢喃消失了。甚至连众人因紧张而加重的呼吸声、心跳声,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绝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下一秒。
“吼——!!!!!!”
无法用任何已知生灵的咆哮来形容那声音。那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更像是亿万骨骼摩擦、碎裂、重组时发出的刺耳尖啸,混合着岩浆沸腾、冰川崩裂、灵魂被永恒撕扯的绝望哀嚎。声音并非来自那具被锁链贯穿的遗骸的口部——那漆黑的、没有下颌的头骨根本无法发声——而是从它周身每一块骨骼、每一道裂缝、甚至从脚下无边无际的骸骨大地深处,同时爆发出来!
声浪有形!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波纹以遗骸为中心,呈环状猛烈炸开,所过之处,那些堆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坚硬堪比金铁的远古骸骨,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沙堡,瞬间崩解、化为齑粉!
“结阵!固守!”
白子画的厉喝在震耳欲聋的咆哮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带着某种斩钉截铁的力量,瞬间劈入众人几乎被恐惧冻结的神魂。他一手仍旧紧紧扣着骨头的手腕——尽管他自己也在那恐怖的声浪冲击下身形微晃,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另一只手已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
“嗡——!”
清越的剑鸣撕裂污浊的空气,一道凛冽如秋水、浩瀚如星河的淡蓝色剑罡自他指尖迸发,并非攻向那咆哮的遗骸,而是瞬间展开,化作一面半圆形的、流转着无数细小符文的巨大光罩,将长留众人连同身后一小片区域勉强护住。
“砰!砰砰砰——!”
灰黑色的声浪波纹狠狠撞在淡蓝色光罩上,发出密集如擂鼓的闷响。光罩剧烈震荡,表面的符文明灭不定,白子画脸色瞬间又白了一分,扣着骨头手腕的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但他身形稳如磐石,半步未退。
“噗——!”
修为稍弱的几名弟子,即便在光罩保护下,也被那穿透进来的、削弱了无数倍的声波余韵震得气血翻腾,口喷鲜血,萎顿在地。笙箫默闷哼一声,手中玉箫光芒急闪,助白子画一同稳固光罩。幽若小脸煞白,紧紧握着剑,挡在几名受伤弟子身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光罩外那末日般的景象。
光罩之外,已是炼狱。
骸骨大地如同被犁过,厚厚的骨粉冲天而起,又被无形的力量搅动,形成连接天地的灰黑色骨尘风暴。风暴中,无数惨白的骨片、尖锐的骨刺高速旋转,发出厉鬼哭嚎般的尖啸。先前那些沉寂的、散落在各处的巨大骸骨,此刻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诡异地“站”了起来,眼眶中燃起幽幽绿火,迈着沉重而诡异的步伐,朝着光罩——或者说,朝着光罩内生命力最旺盛的“异物”——缓缓围拢过来。
而这一切恐怖的源头,祭坛中心那具神魔遗骸,已经彻底“活”了过来。
它庞大的骨架不再死寂,灰败的骨骼表面,无数暗红色的、如同血管经络般的纹路疯狂蠕动、凸起,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其中奔流。贯穿它躯干四肢的粗大锁链,此刻不再是束缚,而像是成为了它身体的一部分,哗啦啦地震颤、滑动,锁链末端深深扎入祭坛和周围大地,每一次滑动都带起大块崩裂的岩石和骸骨。
最恐怖的是它的头颅。那空洞的眼眶中,两团先前只是幽幽跳动的绿火,此刻已膨胀、燃烧成两轮惨绿色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太阳”!无尽的怨毒、暴戾、以及对一切生灵血肉灵魂的饥渴,从那“目光”中倾泻而出,死死锁定了光罩,更准确地说,锁定了光罩内,那个体内流淌着淡金色血液、此刻正因为这邪威共鸣而痛苦蜷缩的身影——骨头。
“呃……啊……” 骨头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对抗脑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那几乎要将她灵魂扯出体外的、来自遗骸的诡异召唤。淡金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从她皮肤下透出,忽明忽暗,与外界遗骸眼中绿火、骨骼上血纹的闪烁,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同步。
“它……它在呼唤我体内的东西……” 骨头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语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不……不是呼唤……是……吞噬……”
白子画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又紧了几分,渡入她体内的仙力更加磅礴,却如泥牛入海,只能勉强护住她心脉,阻止那淡金色力量彻底暴走,却无法切断那无形的、源于力量同源的共鸣与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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