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并非尖锐的刺痛,而是一种从骨髓深处、神魂核心蔓延开来的、冰冷粘稠的钝痛。它像是一张浸透了寒冰与绝望的蛛网,缓慢而坚决地包裹着每一寸感知,试图将人拖入永眠的深渊。
昏迷的时间似乎很漫长,又仿佛只是一瞬。
花千骨——或者说,此刻意识中更倾向于“骨头”这个身份的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无尽的黑暗冰海中沉浮。无数破碎的画面、尖锐的嘶吼、温暖的触感、冰冷的决绝……混杂在一起,撞击着她脆弱的意识壁垒。
……师父……
……洪荒之力……
……诛仙柱……
……妖神……
……以神之名,诅咒你……
……白子画,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不!
不是这个!
还有……还有别的!
更古老、更混沌、更……接近某种源头的……
光。
一道带着淡淡金色、并不刺眼,却仿佛蕴含着包容万物的温暖与威严的光。
光中,似乎有低语,有叹息,有悲悯,也有……某种沉重的责任。
然后,是剧烈的坠落感,是手腕被死死扣住的灼热,是背部撞击地面的闷痛,是喉头涌上的、抑制不住的血腥气……
以及……眉心处,那一点残留的、正在迅速冷却下去的灼热。
那是……印记?
什么印记?
对了……是那道光……是那道从裂隙最深处冲出的光……是那道将她和师父托举上来的光……是她最后耗尽所有力量,强行激发、共鸣了某种古老力量后,眉心浮现的……
骨头猛地睁开眼!
视野先是模糊,继而迅速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仿佛蒙着一层污浊油膜的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令人压抑的暗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了血腥、焦糊、以及那股源自地底与裂隙的、令人作呕的腐朽恶臭。
身下是坚硬粗糙、布满裂纹与焦黑痕迹的骸骨平原地面。
耳边,是近乎死寂的、沉重的喘息声,以及……
一种奇异的、沉闷的、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玻璃传来的——轰鸣、撞击与咆哮声!
她立刻扭头看向身侧。
白子画就在那里,离她不足一臂之遥,依旧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雪,甚至透着一股玉石般的冷硬感。他胸前的衣襟被大片暗红的血迹浸透,曾经清冷出尘的气息此刻微弱得近乎消失,只有那依旧死死紧扣着她手腕的、冰冷而有力的指节,传递着一丝真实的存在感。
他还活着……但状态,糟糕到了极点。
骨头的心狠狠一揪,来不及细想,她试图撑起身体,却立刻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四肢百骸传来剧烈的酸痛和虚弱感,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拆散重组过,经脉空空如也,丹田处更是传来阵阵灼痛与空虚。眉心那点残留的灼热感,此刻已变得极其微弱冰凉,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她闷哼一声,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咬紧牙关,用未被他扣住的左手,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这一看,让她本就沉重的心情,瞬间坠入冰窟。
长留弟子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大多昏迷不醒,身上或多或少都缠绕着灰黑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邪气。少数还睁着眼睛的,眼神也涣散无光,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盘坐在不远处、身形佝偶、如同风干雕塑般的笙箫默。
他身前悬浮着一枚光泽尽失、布满裂痕的令牌——是掌门令。而他本人,七窍残留着黑红的血渍,双手维持着一个扭曲僵硬的印诀,皮肤龟裂,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但他身周,却隐隐约约、极其不稳定地,存在着一层无形的、扭曲的“膜”。
正是这层“膜”,将外界那震耳欲聋、充满毁灭气息的恐怖动静,隔绝成了沉闷模糊的背景音。
也正是这层“膜”,将他们这些人暂时与外界那滔天的邪气和疯狂,隔绝开来。
骨头瞬间明白了。
是笙箫默,在最后关头,以自身和掌门令为代价,布下了这个脆弱的结界,为他们争取到了这片刻的喘息之机。
她抬头,透过那层扭曲、时隐时现的结界“薄膜”,看向外界。
只一眼,便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结界之外,已是一片真正的炼狱!
天空被更加浓郁、近乎实质的灰黑色邪气遮蔽,翻涌搅动,如同沸腾的墨海。
大地上,烟尘滚滚,锁链碎片与骸骨残骸四处飞溅。
而最恐怖的,是那些活动着的存在——那些上古神魔的遗骸!
它们不再是死物。
眼眶中燃烧着熊熊的、或漆黑、或暗红、或惨白的魂火,骸骨上铭刻的古老符文亮起不祥的幽光。它们如同从沉眠中彻底惊醒的洪荒巨兽,正在疯狂地互相攻击、撕咬、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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