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的警告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虽不剧烈，却持续扩散，悄然改变着周遭的细微生态。城市依旧喧嚣忙碌，但在火爆昙与文心竹日益敏锐的感知中，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异常，开始如同水底的暗礁，若隐若现。
这日，火爆昙受邀参加一个高规格的文化沙龙，地点在一家拥有百年历史的古典音乐厅。沙龙结束后，主办方负责人，一位向来以严谨刻板着称的老先生，却一脸困惑地找到她。
“火小姐，有件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老先生推了推金丝眼镜，眉头紧锁，“方才您的即兴演奏时，我分明看到舞台角落那盆据说从未开过花的素冠荷鼎，竟然……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结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花苞，虽然转瞬就又凋谢萎缩了。可能是我老眼昏花，但这实在是太……”他摇摇头，似乎自己也觉得荒谬。
火爆昙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平静：“或许是灯光折射的错觉，老先生您太投入了。”她记得刚才演奏时，自己确实沉浸在对一首古谱新解的感悟中，体内仙元随之自然流转，带着一丝生机盎然的气息。难道……这气息无意间竟催发了凡花？她下意识地抚过腕上陆北辰给的织网手环，它安静如常，并未报警。
几乎在同一时间，文心竹正在北辰科技的地下数据中心，对织网系统的某个新模块进行压力测试。巨大的服务器阵列发出低沉的嗡鸣，指示灯如星河般闪烁。突然，她旁边一个用来监测环境稳定性的辅助屏幕上，代表一只在数据中心外围驻扎、被团队戏称为警卫长的流浪猫的生命体征曲线，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违反生物规律的峰值——它的心跳和体温在瞬间达到了一个近乎小型猛兽的水平，随即又恢复正常。监控画面里，那只胖橘猫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舔了舔爪子。
“设备故障？”旁边的工程师挠头。
文心竹却眯起了眼，她的心网在那一刻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猫非人、带着一种超然秩序感的精神波动，一闪而逝。“……可能吧。”她含糊应道，心中警铃微作。这感觉，与掠仙者的冰冷混乱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不带感情的、纯粹的“观察”。
类似的微小异象，开始在她们周围零星出现。
一家她们常去的私房菜馆，老板抱怨后院水井的水一夜之间变得异常甘甜清冽，检测却毫无异常。
顾云深安排的一名外围安保人员，在例行巡逻时，恍惚间看到路边梧桐树的影子在正午时分诡异地自行移动了一寸，定睛看去却一切正常。
甚至有一次，火爆昙在录制一段需要表现喜悦情感的音乐时，窗外飞过的鸟群竟在空中短暂排列成了一个规整的、充满几何美感的阵列，旋即散开。
这些现象都太微小，太短暂，几乎可以被归为巧合、错觉或自然变异。但它们共同的特点是——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凡俗的秩序感，与掠仙者所带来的那种侵略性、破坏性的“混乱邪恶”泾渭分明。
“是观察者。”文心竹在加密通讯里对火爆昙说，语气肯定，“他们在用我们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采样这个世界，或者说……采样我们以及我们影响下的环境。就像科学家在观察培养皿里的微生物。”
这种感觉并不令人舒适，仿佛生活在无形的显微镜下。但奇怪的是，无论是顾云深布下的天罗地网，还是陆北辰升级后的织网系统，都未能捕捉到任何实质性的入侵痕迹或异常能量源。对方的存在方式，似乎更高维，更难以捉摸。
数日后，火爆昙那场引发轰动的《云山灵语》专辑首发音乐会在国家大剧院举行。演出极其成功，台下观众如痴如醉。谢幕时，火爆昙按照惯例，向各个方向的观众鞠躬致意。
当她面向二楼一个光线昏暗的角落躬身时，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
在那个空无一人的包厢里，借着舞台反射的微光，她看到了一位身着简单僧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那人似乎并非实体，更像是一道朦胧的光影，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伫立了千年。在她目光投去的瞬间，那道身影对着空无一人的舞台，微微颔首。
没有赞许，没有批判，只是一种纯粹的、确认式的姿态，随即……光影如烟散去，包厢重归黑暗与空寂。
火爆昙直起身，面色如常地完成了谢幕，心跳却漏了一拍。她可以肯定，那不是幻觉。那位僧侣打扮的人，就是司徒瑾口中的观察者。他来了，并且明确地让她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音乐会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火爆昙回到后台，手机震动，是文心竹发来的消息。
“刚才音乐会直播信号，有0.3秒的全局数据丢包，原因未知。不是技术故障。”
观察者的足迹，已无处不在，他们沉默地注视着，记录着，而这对她们而言，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火爆昙卸下耳环，看着镜中自己平静的倒影，舞台的灯光已然熄灭，但真正的帷幕，似乎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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