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城市华灯初上。唐瑜推开家门,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倾泻在光洁的地板上。客厅方向隐约传来电影配乐的声音,低沉舒缓。
她脱下深灰色羊绒大衣挂好,换上柔软的室内拖鞋,步履沉稳地走向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都市夜景,室内只开了几盏氛围灯。
唐郁时正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里,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羊绒盖毯,面前的投影幕布上正放映着一部节奏缓慢的文艺片,光影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流转。
唐瑜没有立刻出声打扰,目光先在客厅扫视一圈,确认只有唐郁时一人。
“姑姑回来了。”唐郁时听到脚步声,按下遥控器暂停了电影,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她转过头,脸上带着温煦的笑意,眼神清澈地看向唐瑜。
“嗯。”唐瑜应了一声,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放松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投向客房的方向,声音不高,带着惯常的平稳:“她怎么样?”
唐郁时自然明白“她”指的是谁。
“下午睡了一觉,醒后情绪稳定多了。半小时前她说有点累,又回房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留意了,手腕的伤口包扎完好,没有渗血迹象。”
唐瑜微微颔首,对这个回答似乎在意料之中,又似乎带着点无声的沉重。她没再追问细节,目光重新落回唐郁时脸上:“你吃过了?”
恰在此时,门铃响起。是酒店准时送来的晚餐。精致的保温食盒被侍者恭敬地送进餐厅摆放妥当,菜品精致,香气四溢。
待侍者离开,唐郁时起身:“没有,我去叫周姐姐来吃饭。”
她走到客房门前,轻轻叩了两下。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请进”。唐郁时推开门,室内只开了一盏床头壁灯,光线昏黄。周熙妍正靠坐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摊开的书,目光却似乎并未落在书页上,听到声音才缓缓抬起眼帘。
“周姐姐,晚餐送到了。”唐郁时的声音放得很轻柔,带着自然的关切,“一起吃点?”
周熙妍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她掀开薄被下床,动作有些迟缓。
唐郁时没有上前搀扶,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目光在她起身时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垂下的左手手腕——浅灰色的羊绒开衫袖口下,白色的绷带边缘整齐,没有透出任何异色。确认无恙,她才侧身让开。
周熙妍走到她身边,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背脊挺直。她看了一眼唐郁时,低声道:“谢谢。”
餐厅里,水晶吊灯洒下温暖明亮的光。三人落座,气氛安静得近乎凝滞,只有餐具偶尔碰触的细微声响。
菜肴很美味,但似乎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唐瑜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放下汤匙,用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目光平静地扫过周熙妍,最后落在唐郁时身上,语气是陈述事实般的平稳:“你母亲,后天到京市。”
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但此刻被唐瑜如此明确地说出,餐桌上空气似乎又凝滞了一瞬。
周熙妍握着筷子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随即松开。她没有抬眼,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只是颈项一次无意识的牵动。
唐郁时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正小口喝着汤,闻言动作猛地顿住,勺子停在唇边。她下意识地抬起空着的左手,指尖轻轻捏了一下自己光滑细腻的脸颊,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懵懂的茫然。
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唐瑜的眼睛。她微微蹙眉,看着唐郁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探究:“怎么了?”
唐郁时放下勺子,清澈的目光迎向唐瑜,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认真,仿佛在求证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姑姑,我应该……和妈妈长得很像,对吧?”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准确的措辞,最终清晰地问道,“是亲生的,对吧?”
餐厅里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
唐瑜看着侄女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神似、但更多继承了阮希玟精致轮廓的脸,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又显得格外“幼稚”的问题。她眼底掠过一丝无语,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带着点没好气的意味:“不像她,难道像捡来的?”
然而,出乎意料地,一声极轻、带着点沙哑的笑声从对面传来。
是周熙妍。
她抬起头,面上是一种被猝不及防逗乐、又夹杂着复杂酸楚的笑意。她看着唐郁时,眼神里有无奈,有怜惜,还有一种近乎长辈对晚辈犯傻时的包容,声音虽轻,却清晰地响起:
“笨蛋。”她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语气带着点嗔怪,却又无比肯定,“你那么像她,眉眼、神韵……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是亲生的,这还用怀疑?”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唐郁时脸上那点懵懂的茫然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带着点小小的赧然。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重新拿起勺子,低头安静地继续喝汤,只是耳根处悄悄泛起了一抹极淡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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