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透过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在卧室地板上投下一条细窄的暖金色光带。空气里弥漫着安宁的气息,中央空调低微的送风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主卧宽大的床上,羽绒被隆起柔软的弧度。唐郁时整个人几乎埋进了阮希玟的怀里,侧脸贴着母亲温软的颈窝,睡得正沉。几缕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枕畔,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挺秀的鼻梁,呼吸均匀而绵长。
阮希玟其实已经醒了。她闭着眼,一手轻轻搭在女儿背上,感受着怀里那份沉甸甸的温暖和依恋,享受着这失而复得的亲密时刻。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唐郁时一缕柔软的发丝。
“叩、叩叩。”
极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唐郁时在睡梦中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身体下意识地往阮希玟怀里更深处缩了缩,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嘤咛,像只被惊扰的小动物,拒绝清醒。
阮希玟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初醒的迷蒙。她低头看了看怀里不愿醒来的女儿,唇边漾开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她抬手,极其轻柔地揉了揉唐郁时睡得有些蓬松的发顶,指尖带着安抚的意味。
接着,又忍不住用指腹捏了捏她温热柔软的脸颊,力道很轻,带着亲昵的逗弄。
“宝宝,有人敲门。”阮希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晨起的微哑,像羽毛拂过耳际。
唐郁时依旧闭着眼,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阮希玟颈窝,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尾音拖得长长的,充满了不情愿。
阮希玟无声地笑了笑,不再勉强她。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将手臂从唐郁时的颈下抽离,动作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的好眠。又仔细地将滑落的羽绒被往上拉了拉,严严实实地盖住女儿的肩膀。
做完这一切,她才赤脚下床,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随手拿起搭在床尾凳上的丝质睡袍披在身上,腰带松松系着,遮住了里面的吊带睡裙。长发随意地拢在一侧肩头,带着一丝慵懒的居家气息,却无损那份沉静的气场。她走到门边,轻轻拧开房门。
周熙妍站在门外。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家居服,长发松松挽起,脸色比昨日好了一些,但依旧没什么血色,眼神里沉淀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沉寂。看到阮希玟开门,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目光飞快地掠过阮希玟身后昏暗的卧室,似乎想确认唐郁时是否被吵醒。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无声地、清晰地指向了公寓大门的方向。眼神里传递着明确的信息。
阮希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紧闭的入户大门,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她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即,她反手将卧室的门轻轻带上,彻底隔绝了里面的空间,确保不会再有声响传进去打扰唐郁时。
她甚至没有回房换件更正式的衣服,就那么披着睡袍,径直走向玄关。经过客厅时,顺手从衣帽架上勾了一件剪裁精良的米白色羊绒开衫,随意地披在睡袍外面,算是稍作整理。
走到玄关柜旁,她停下脚步,没有立刻开门。她微微侧身,一手随意地撑在光洁的玄关柜面上,姿态放松中带着一种无形的掌控感,仿佛这里不是别人家的玄关,而是她的领地。她抬手,指尖在冰冷的金属门把上悬停了半秒,然后干脆利落地向下一按。
厚重的入户大门无声地向内开启。
门外,果然站着三个人。
为首的是周熙妍的母亲,阮希玟的堂姑——阮钰茹。她穿着质地尚可但款式略显过时的深紫色套装裙,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后的疲惫和极力维持的体面。看到门开,她立刻扯出一个有些局促的笑容,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在她身后半步,站着周熙妍的父亲周林峰。他穿着深色西装,头发梳得油亮,但脸色阴沉,眼神闪烁不定,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和此刻被晾在门外的明显不悦。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颇为高档的果篮和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再往后,是周熙妍的哥哥周应生。他年纪约莫三十七八,身材高大,穿着休闲款的夹克和西裤,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打量,肆无忌惮地越过阮希玟的肩膀,试图窥探公寓内部的情形,那目光让人极不舒服。
清晨楼道里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温暖的玄关。
阮希玟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在门外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阮钰茹脸上,唇角缓缓向上弯起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弧度,如同戴上了一副温润的面具。
“堂姑。”她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疏离,清晰地唤了一声。
这声称呼之后,她便没有了任何下文。视线仿佛不经意地从周林峰和周应生身上掠过,如同扫过两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没有停留,更没有开口寒暄。她依旧维持着那个撑在玄关柜上的姿态,身体稳稳地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开身位、请人进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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