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城市的微光,卧室里一片沉沉的黑暗。凌晨三点,公寓大门传来极其轻微、带着密码验证通过的电子音。
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只有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阮希玟轻轻推开主卧的门。借着门缝透进的走廊感应灯光,能看见床上微微隆起的身影。唐郁时侧身蜷缩着,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正沉,半边脸陷在柔软的鹅绒枕里,几缕乌发凌乱地贴在颊边。
阮希玟无声地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一身风尘仆仆的疲惫和十几个小时高强度工作留下的精神紧绷。换上丝质睡袍,她擦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在床沿坐下。
黑暗中,她静静地看着女儿沉睡的侧脸。暖黄的夜灯柔光勾勒出唐郁时柔和的轮廓,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那份在谈判桌上掌控全局的锐利与疲惫,在此刻尽数褪去,只剩下无声的凝视。
许久,她极其轻缓地掀开被子一角,动作小心地躺下。
温热的身体靠过去,轻轻环过唐郁时的腰,将女儿带着熟悉栀子花暖香的身体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唐郁时柔软的发顶,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热和均匀的呼吸起伏。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满足交织着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愤与无力……
她闭上眼,几不可闻地低叹了一声,气息拂过唐郁时的发丝,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深藏的痛楚,低哑的喃语如同梦呓,轻轻落在寂静的黑暗里:
“宝宝……”
意识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上浮,像沉船被打捞出水。唐郁时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令人安心的暖意和熟悉的馨香将自己温柔地包裹着。她下意识地往那温暖的源头蹭了蹭,脸颊触碰到光滑微凉的丝质面料。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由模糊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阮希玟沉静的睡颜。近在咫尺,那张在商场上总是带着无可挑剔的优雅与距离感的面容,此刻在睡梦中卸下了所有防备,显露出深重的疲惫。眼下的淡青色阴影即使在睡梦中也清晰可见,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凝重。
真的是妈妈。
确认的瞬间,一种巨大的、近乎本能的安心感如同暖流般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唐郁时甚至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凭着本能,再次合上沉重的眼皮,身体更放松地依偎进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放任自己沉向那片安心的黑暗。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绵长。
再次被唤醒时,强烈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带。时间显然不早了。
“小时,醒醒。”阮希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异常温柔。她轻轻拍了拍唐郁时的背脊,“不能再睡了,该起来了。”
唐郁时从深沉的睡眠中被强行拉出,意识还有些混沌,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她蹙着眉,无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抗议声:“唔……再睡会儿……”
阮希玟看着她难得流露的孩子气,眼中带着纵容的笑意,声音却放得更轻缓,如同哄着幼时的她:“乖,真不能睡了。外公外婆都快到了。”
“外公……外婆……”唐郁时在睡梦中重复着这两个词,几秒后,混沌的大脑像是被一道闪电劈开,她猛地睁开眼,睡意瞬间飞散,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诧:“什么?!不是说好了我们回去见他们吗?”
阮希玟连忙扶住她,防止她动作太大撞到头,脸上也是一副无奈又好笑的神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她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屏幕还亮着的手机,“刚接到的电话,他们的航班落地了,这会儿正往这边来。两个老小孩,想一出是一出,根本没提前打招呼。”
唐郁时彻底清醒了。外公阮华山和外婆孟岁清突然驾临!她立刻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带着点罕见的匆忙:“那得快点了!”
早餐是阮希玟简单准备的,吐司、煎蛋、牛奶和切好的水果。母女俩刚用完餐,餐具还没来得及收拾,门铃便清脆地响了起来。
阮希玟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起身走向玄关。唐郁时也跟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家居服,跟在母亲身后。
门打开。
门外站着两位老人。阮华山老先生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色羊绒大衣,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即使年逾古稀,依旧带着商海沉浮淬炼出的威严气势。他身旁的孟岁清老夫人则穿着剪裁优雅的米白色羊毛套装,外罩一件浅驼色羊绒开衫,颈间系着一条雅致的丝巾,银发在脑后挽成精致的发髻,气质雍容沉静,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看到开门的阮希玟,阮华山老先生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仿佛还在为女儿多年在外的“任性”置气。
阮希玟显然对父亲的脾气习以为常,非但不恼,反而勾起唇角,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带着点幽幽的调侃:“小时,快看,你外公好像不喜欢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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