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麻地的雨丝裹着咸腥气,打在东星堂口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骆驼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捻着枚黄铜算珠,算珠在他布满老茧的掌心磨出温润的光。堂下站着的雷耀扬低着头,黑色风衣的下摆还在滴着水,刚才去码头接的“客人”,终究还是没接成。
“人跑了?”骆驼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闷得发沉。他把算珠扔回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堂口里格外清晰,“麦克那老狐狸,倒是比传闻中更滑头。”
雷耀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语气带着懊恼:“船刚靠岸就接到消息,说是濠江那边出事了,他带着保镖转乘直升机走的,连行李都没拿。”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信封,“这是他留下的,说是给您的‘赔罪礼’。”
信封里没有钱,只有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两个年轻男人勾着肩,一个是三十年前的骆驼,另一个金发碧眼,穿着花衬衫,正是年轻时的麦克——当年在西贡码头,帮东星打通军火渠道的美国佬,后来因为走私案被通缉,销声匿迹了二十年。
“他倒是还记得这张照片。”骆驼的指腹摩挲着照片上麦克的脸,嘴角勾起抹复杂的笑,“当年要不是他通风报信,我早就被越南帮沉去喂鱼了。”
堂口的木门被推开,雷炮抱着个铁皮箱跑进来,箱子上的锁锈得掉渣,他喘着气喊:“叔!您让查的麦克底细,有眉目了!”
铁皮箱里装的全是旧报纸和档案,最上面的一张标题刺眼——《濠江赌场大亨遇袭,疑与国际走私集团有关》,配图上的伤者被担架抬着,侧脸隐约能看出是麦克。
“三天前,麦克在濠江的赌场被人打了,右腿中了一枪。”雷炮翻出份翻译件,“动手的是本地帮派‘水房’,说是麦克欠了他们三千万赌债,还把准备抵押的码头偷偷转给了别人。”
骆驼的眉峰拧成个疙瘩:“他来香江,根本不是为了叙旧。”他把半张照片放在桌上,突然想起什么,“上个月雷万霆的赌船沉没前,通讯记录里有个加密号码,查出来是濠江的卫星电话——是不是麦克的?”
雷耀扬点头:“技术科刚破解出来,确实是他的。而且……”他压低声音,“金鲨号上那批军火,原本是要运给麦克在南美的买家。”
雨下得更大了,风从门缝钻进来,卷得档案纸哗哗作响。骆驼突然抓起算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珠停在“3000”这个数字上——和麦克欠水房的赌债正好对上。
“他是想借香江的码头出货,用军火抵赌债。”骆驼把算珠归位,眼神陡然锐利,“水房在濠江势力大,他不敢硬碰,就想把祸水引到我们东星头上。”
雷炮突然拍了下大腿:“难怪他刚才在码头总问尖沙咀的货运路线!我还以为是叙旧,现在想来,全是套话!”
骆驼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雨幕中的码头。那里停着艘不起眼的货轮,船身印着“濠江—香江”的航线,正是麦克本该乘坐的那艘。“他没走。”骆驼突然说,“直升机是幌子,他肯定还在船上。”
雷耀扬眼神一凛:“我现在带人去搜!”
“等等。”骆驼拦住他,指了指档案里的另一份报告,“水房的人昨晚已经过江了,就在尖沙咀的海鲜市场附近落脚。麦克把我们当枪使,水房又把我们当靶子,这时候动手,正好中了圈套。”
雷炮急了:“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在咱们地盘上搞事吧?”
骆驼没说话,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地址,塞进信封递给雷炮:“把这个交给叶辰。”
雷炮愣住了:“给洪兴的人?”
“麦克当年坑过洪兴的货,”骆驼的手指在照片上敲了敲,“叶辰比我们更想让他栽。”他看着窗外的雨,“告诉叶辰,就说东星不掺和这趟浑水,但尖沙咀的码头,得他自己守。”
尖沙咀的药材铺还亮着灯,叶辰正在给陈老头包扎伤口——下午清理货箱时,老人被掉落的木板砸到了胳膊。雷炮推门进来时,带进来一身寒气,把信封往柜台上一放:“我叔让给你的。”
叶辰拆开信封,看到地址的瞬间眉峰一动——那是尖沙咀废弃的罐头厂,当年麦克就是在那里骗走了洪兴一批赈灾物资,害得二十多个弟兄被越南帮打伤。
“骆驼倒是比我想的更谨慎。”叶辰把地址折好,对阿武说,“通知马军,就说罐头厂有非法集会,让他带些人手过去‘巡逻’。”
雷炮在一旁看得发愣:“你们不直接抓人?”
“抓了他,水房的人就该找我们麻烦了。”叶辰给陈老头上好药,“骆驼不想引火烧身,我们也没必要替别人挡枪。”他看向雷炮,“回去告诉你叔,今晚过后,让东星的弟兄离尖沙咀远点,免得被溅一身血。”
雷炮似懂非懂地点头,刚走到门口又被叶辰叫住:“告诉你叔,照片的另一半,在我爹的遗物里。”
雷炮愣住了,随即恍然大悟——难怪骆驼总说,当年和麦克的恩怨里,洪兴才是最该记恨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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