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港的海风裹着咸腥味,吹得码头上的帆布哗哗作响。叶辰站在“福顺号”货轮的甲板上,手里捏着张烫金帖子,边角印着棵苍劲的松树——是松林帮的标志。帖子上的字迹张扬跋扈,末尾签着“周朝先”三个字,墨迹浓得像是要渗纸而出。
“叶先生,这松林帮可不是善茬。”阿坤的声音带着点发颤,他攥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直跳,“周老大在湾省的道上,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前阵子有个议员跟他抢工程,结果第二天就被人发现……在医院里躺着,说是‘严重肾亏’。”
叶辰把帖子折成方块,塞进西装内袋。来湾省之前,蒋天养特意交代过:松林帮的周朝先是头笑面虎,递帖子是客气,不给面子就是刀兵相向。尤其他们最近在竞选立法委员,正是需要各方“支持”的时候,这次约见,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约在哪?”
“西子湾的别墅,说是备了‘薄礼’。”阿坤往后视镜里瞥了眼,三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车牌被污泥糊住,一看就是松林帮的人,“叶先生,要不咱们还是回香江吧?这趟生意就算了,犯不着跟他们硬碰硬。”
叶辰望着远处岸边的棕榈树,叶片在风中摇得像把把绿扇子。他这次带的橡胶样品,是工厂三个月来调试出的最优版本,本想跟陈先生的轮胎厂敲定合作,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松林帮。“来都来了,总得见见。”他拍了拍阿坤的肩膀,“记住,咱们是来谈生意的,不是来结仇的。”
周朝先的别墅藏在松林深处,铁门是纯钢打造的,上面焊着棵立体的松树,针叶尖得像刀片。车刚停稳,就有两个穿黑西装的壮汉迎上来,戴着白手套的手往腰间摸了摸——那里鼓鼓囊囊的,显然藏着家伙。
“叶先生,请。”为首的壮汉面无表情,声音像从铁皮里挤出来的。
别墅客厅里,周朝先正坐在虎皮沙发上喝茶,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笑成了条缝,看见叶辰进来,立刻起身相迎:“叶先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他的手宽厚有力,握上去像被铁钳夹住,“早就听说香江出了位青年才俊,把橡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辰打量着他——一身意大利手工西装,腕上是百达翡丽的金表,怎么看都像个成功商人,半点没有道上传说的凶神恶煞。可眼角那道浅疤,笑起来时却像条蜈蚣在爬,透着股狠劲。
“周老大客气了。”叶辰在对面沙发坐下,目光扫过茶几上的“薄礼”——一个红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副象牙麻将,牌面上刻着精细的松针纹,“不知周老大约我来,有何指教?”
周朝先没直接回答,而是拿起颗麻将,在指尖转得飞快:“叶先生觉得,这象牙怎么样?是前年从非洲弄来的,据说大象活了一百多岁。”他突然话锋一转,“就像这橡胶生意,得有百年的根基才能做稳。陈先生那点家底,怕是撑不起叶先生的野心吧?”
叶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我做生意,看的是手艺,不是家底。陈先生的胶林有百年传承,割胶的手法是祖上传下来的,这就够了。”
“够?”周朝先突然笑了,声音里的温度降了三分,“叶先生怕是不知道,高雄港的海关关长,是我拜把子兄弟;轮胎厂的工会主席,跟我穿一条裤子长大。陈先生的货想从港口出去,得先问过我松林帮。”他把麻将往桌上一拍,“我可以让叶先生的橡胶,三个月铺满湾省的公路,但条件是——你得跟我合作。”
阿坤的脸瞬间白了,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短棍,却被叶辰用眼神制止了。
“周老大的好意,我心领了。”叶辰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脆响在客厅里格外清晰,“但我叶辰做生意有个规矩,不沾黑,不碰权。您竞选立法委员是好事,可我的橡胶,不想沾政治的腥气。”
周朝先脸上的笑僵住了,指尖的麻将转得更快,松针纹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叶先生是不给我面子?”他突然提高声音,“阿彪!”
一个穿黑背心的壮汉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麻袋,往地上一扔,“咚”的一声闷响,像是装着个人。“周老大,这小子是陈先生的账房,刚才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录音。”
麻袋里的人发出呜咽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周朝先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慢悠悠地削着苹果:“叶先生你看,有些人就是不懂规矩,总想着搞点小动作。”他突然把刀扎在麻袋上,离那人的手只有寸许,“就像这苹果,熟了就得摘,硬要留在树上,只会烂掉。”
叶辰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心里清楚这是鸿门宴。周朝先不仅想吞并他的橡胶生意,更想借香江的渠道洗钱,为竞选铺路。可真要答应了,自己在香江的根基怕是要毁于一旦。
“周老大既然提到规矩,那我也说句实话。”叶辰站起身,目光直视着周朝先,“我的橡胶要的是清清白白,能让工人挺直腰杆挣钱。您的‘诚意’太沉,我接不住。”他往门口走,“至于港口的事,我相信陈先生自有办法。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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