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的雨连下了两天,把雷家老宅的青石板路泡得发亮。雷复轰跪在祠堂的蒲团上,指尖反复摩挲着供桌上的牌位,檀香的烟雾在他眼前缭绕,却驱不散眉宇间的焦虑。供桌下的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捆泛黄的账册,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已经磨破,露出里面“雷记胶行”四个褪色的毛笔字。
“大伯,孙儿无能。”雷复轰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混着窗外的雨声,显得格外沉闷,“那些人拿着您当年的账册要挟,说要是不把码头的股份让出去,就把‘走私’的罪名捅给廉政公署……可您明明是截了黑蛇堂的军火,那些账册是他们伪造的啊!”
牌位前的烛火突然摇曳了一下,仿佛有回应。雷复轰猛地抬头,看着大伯那张穿着军装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眼神锐利,嘴角带着刚毅——那是三十年前,大伯在码头截获军火后,报社记者拍下的照片,当时整个龙城都称他为“缉私英雄”。
祠堂的木门被轻轻推开,雨丝顺着门缝飘进来,打湿了雷复轰的裤脚。陈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蓑衣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少爷,别跪了。”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些人不是要账册,是要雷家的码头。黑蛇堂的余党联合了港城的帮派,就等着咱们垮台,好趁机吞并货运线。”
雷复轰站起身,膝盖因为跪得太久而发麻。他走到木箱前,拿出最底下的账册,里面夹着张泛黄的收据——1998年,龙城警局出具的“军火扣押证明”,上面有当时局长的亲笔签名。“我有这个,他们凭什么污蔑大伯?”
“证明?”陈爷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谁还认旧纸?那些人造了假账,买通了几个老码头工人作伪证,就等着在听证会上把脏水泼过来。廉政公署那边已经发了传票,三天后开庭。”
雷复轰的手猛地收紧,账册的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皱。他想起三天前,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找到他,把伪造的账册摔在桌上,说只要签字转让码头股份,就能让这场风波“悄无声息地消失”。当时他以为是恐吓,现在才知道,对方早就布好了局。
“陈爷,我该怎么办?”雷复轰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码头是大伯一辈子的心血,是雷家的根,我不能让它落在那帮人手里!”
陈爷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雷复轰小时候,总缠着大伯问“码头的吊臂为什么能吊那么重的东西”,大伯总说“因为根基稳”。现在这孩子终于长大了,却要独自面对这么大的风浪。“去求叶老板吧。”老人缓缓开口,“他手里有黑蛇堂的原始账册,还有当年参与截货的老胶农的录音,或许……或许能帮上忙。”
雷复轰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叶哥最近在忙港城九龙会的合作,我怎么能再给他添麻烦?上次假钞的事,已经欠了他很大的情……”
“情分就是用来欠的。”陈爷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你大伯当年帮过叶老板的父亲,现在他有难,叶老板不会坐视不管。再说,码头要是被黑蛇堂抢了,叶氏橡胶的货运线也会受影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雨声似乎小了些,祠堂里的檀香愈发清晰。雷复轰看着供桌上的牌位,仿佛看到大伯在对他点头。他猛地抓起那件被雨水打湿的外套,转身就往外跑,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一路水花。
橡胶厂的实验室里,柯志华正调试着新的检测设备,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随着参数调整而变化。叶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九龙会发来的合作细节,指尖在“东南亚胶园”几个字上轻轻敲击。
“叶哥,雷公子在外面等您,浑身都湿透了,说是有急事。”耀文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条毛巾,语气里带着担忧。
叶辰放下文件,心里咯噔一下。雷复轰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能让他冒着大雨跑来,肯定是出了大事。“让他进来。”
雷复轰走进实验室时,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工装裤的裤脚还在往下淌水。他手里紧紧攥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那几张关键的证据,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叶哥……”刚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先擦擦,坐下说。”叶辰把毛巾递给他,又让耀文倒杯热茶,“出什么事了?”
雷复轰接过热茶,指尖的颤抖稍稍平息。他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在桌上——伪造的账册、廉政公署的传票、那张泛黄的扣押证明,一样样摆开,声音急促地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柯志华识趣地退了出去,实验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有设备运行的低鸣和窗外的雨声。叶辰拿起伪造的账册,和雷复轰带来的原始收据对比,眉头渐渐皱起:“仿得很像,但纸张的年份不对。这种再生纸是五年前才有的工艺,不可能出现在二十年前的账册里。”
“可他们买通了证人……”雷复轰的声音发颤,“那些老工人一口咬定,当年大伯截的是鸦片,不是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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