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荔园街的路灯突然灭了半截。
阿积被帆布包里的传呼机震醒时,正蜷缩在废品站的旧沙发上。传呼机屏幕闪烁着刺眼的红光,上面只有一行字:“码头仓库,速来。”发信人代码是“陈”——陈瘸子从不熬夜,更不会在这个点呼他。
他抓起墙角的手电筒,把传呼机塞进裤兜,蹑手蹑脚地绕过妈搭在椅背上的旧棉袄。外面的风裹着咸腥味灌进来,废品站的铁门被吹得哐哐作响,像有人在外面使劲踹。
“阿积?”妈在里屋翻了个身,声音带着睡意,“这么晚去哪?”
“陈老板说仓库漏雨,我去帮忙搬东西。”阿积扯了个谎,手指已经扣上了铁门的挂锁。他知道妈要是醒透了,绝不会让他在台风天出门——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强台风登陆,街上的店铺早在天黑前就钉死了门板。
手电筒的光柱在巷子里晃出条惨白的路,积水没过了脚踝,混着垃圾的腥臭味往靴子里钻。平时十分钟的路,他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快半小时,远远看见码头仓库的方向亮着团诡异的绿光,像浮在海上的鬼火。
“阿积!这边!”陈瘸子的声音从仓库深处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阿积钻进仓库时,裤腿已经湿透。仓库顶的铁皮被台风掀了大半,雨水顺着破洞砸下来,在地面积成了没过膝盖的水洼。陈瘸子正蹲在一堆木箱旁,手里的手电筒照着个裂开的木盒,绿光就是从里面透出来的——那是枚鸽子蛋大的绿宝石,此刻正像呼吸般忽明忽暗。
“这是……”阿积的话被风灌了回去。
“上周收的货,原以为是合成的,刚才漏雨泡了水,居然亮成这样。”陈瘸子的手抖得厉害,“刚才海关的人突然来电话,说有批走私的绿宝石在码头丢了,特征跟这个一模一样。”
阿积的心猛地沉下去。他认得这木盒——上周三从一个戴金链子的男人手里收的,对方说这是“祖传的玻璃玩意儿”,给五十块就卖。当时他还觉得盒上的雕花眼熟,现在才想起,跟张太太家那串珍珠项链的盒子纹路几乎一样。
“那怎么办?”阿积的手电筒光扫过周围的木箱,突然停在最里面的角落——那里堆着十几个一模一样的木盒,都在雨水中泛着淡淡的绿光,像埋在水里的眼睛。
“搬!能搬多少是多少!”陈瘸子突然站起来,往阿积手里塞了根撬棍,“海关的巡逻艇半小时后到,要是被他们撞见这些东西在咱们手里,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阿积没多想,抡起撬棍撬开最近的木箱。里面的绿宝石比陈瘸子手里的更大,绿光透过他的指缝往外渗,照得他半边脸发绿。他突然想起张太太说过,她丈夫是做珠宝生意的,前阵子刚丢了批货,报警时提过“这批宝石浸了水会发光”。
“陈老板,这是张太太家丢的货?”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陈瘸子已经搬起个木箱往仓库后门挪,“后门通着渔船码头,我已经叫了老杨的船,赶紧的!”
风从破顶灌进来,卷起地上的水沫子打在脸上,生疼。阿积抱起个木箱,才发现箱子比看起来沉得多,绿光从木板的缝隙里漏出来,在积水里投下晃动的光斑。他跟着陈瘸子往后门走,脚下的水洼里突然泛起气泡,低头一看,竟是条被绿光吸引来的鱼,顺着水流往木箱底下钻。
“快点!”陈瘸子的声音都劈了,“刚才老杨说风浪太大,船只能等十分钟!”
阿积咬紧牙,把木箱往肩上扛。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了警笛声,红蓝交替的光透过破顶照进来,在湿漉漉的铁皮上滚成一片乱影。
“糟了!他们提前来了!”陈瘸子腿一软,差点坐在水里,“阿积,你先走!从船坞的排水道钻出去,老杨在那边等你!”
“那你呢?”
“我把他们引开!”陈瘸子从怀里掏出个哨子,塞进阿积手里,“到了船上吹三声,老杨就知道是你。记住,别回头!”
阿积还想说什么,陈瘸子突然推了他一把,自己抱起个木箱往仓库前门跑,一边跑一边喊:“这边!货都在这儿!”
警笛声越来越近,阿积咬了咬牙,转身钻进仓库后的排水道。管道里又黑又窄,积水没过了胸口,绿光在木箱上晃悠,映得管壁上的青苔都发着绿。他能听到外面传来陈瘸子的喊叫,还有东西砸在地上的脆响——那是陈瘸子故意打翻了木箱,想让宝石的光吸引注意力。
排水道的尽头是道铁栅栏,被海水泡得锈迹斑斑。阿积摸出撬棍,使出浑身力气去撬,手指被栅栏划破了也没察觉。警笛声就在头顶响,他仿佛能听到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声音,还有人在喊“仔细搜!别放过任何角落!”
“哐当”一声,栅栏被撬开个缺口。阿积拖着木箱钻出去,眼前是翻涌的黑色海浪,一艘小渔船在浪里像片叶子般晃悠,船头站着个穿雨衣的人影,是老杨。
“快上来!”老杨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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