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赏花宴的“风平浪静”,并未驱散秦府上空积聚的阴云,反倒像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让人心头愈发压抑。流言的明枪暂时被宋愿梨以公开得体的举止化解,但嬴昭渊的暗箭,却从未停止瞄准。
回府后不过两日,一桩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秦府内部激起了更深的涟漪。
这日午后,负责管理府中器皿陈设的管事战战兢兢地来回禀,说库房中一套前朝官窑出的青瓷莲花盏,少了一只。那套茶具共六只,是宋愿梨的陪嫁之物,素来珍视,成套摆放,如今却缺了一只,遍寻不见。
“何时发现少的?最后一次清点是何人经手?”宋愿梨搁下手中账册,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起来。府中失窃,尤其失窃的是她陪嫁的珍贵器物,绝非小事。
管事冷汗涔涔:“回夫人,上一次全套取出使用,是……是大婚前三日,夫人您亲自查看库房嫁妆时。之后便一直封存于库房丙字三号架顶层锦盒内。昨日因东院漱玉轩的福安公公来借几样摆设花瓶,开了丙字库,奴才亲自陪同取放,当时那锦盒封条完好,未曾打开。今日一早,太常寺少卿夫人送来贺礼,有一尊玉观音需入库,奴才开库登记时,想着那套莲花盏金贵,便顺道查看,一打开锦盒,就发现……少了一只!封条却是完好的!”
封条完好,内里却少了东西?库房钥匙分由账房和几位管事掌管,且有严格记录。近日唯一开启过丙字库的,便是昨日福安借取摆设之时。
“昨日福安借取摆设,除了你,还有何人在场?他可曾靠近丙字三号架?”宋愿梨问。
“当时只有奴才与福安公公,还有两名抬东西的粗使仆役在库房外候着。福安公公只借了靠门口架子上的几件花瓶,未曾往库房深处走动,至少……至少奴才没见他靠近丙字架。但那两名仆役中途曾被叫去搬运其他物件,离开过片刻……”管事越说越心惊,若真是福安趁机盗取,或是他指使那两名仆役所为……这牵扯可就大了!
宋愿梨沉吟不语。库房重地,看守严密,能在不破坏封条的情况下取走盏中一只,绝非易事。福安昨日入库,确有机会,但他是宫中老人,若行盗窃之事,未免太过愚蠢直白,不像他的做派。是栽赃?还是府中另有内贼,趁机浑水摸鱼,甚至意图挑起她与东院的矛盾?
“此事暂时不要声张。”宋愿梨吩咐道,“库房所有人员,尤其是昨日当值的,全部隔离,分开细细询问。仔细检查丙字库门窗、墙壁、屋顶,看是否有其他暗道或破损。那两名粗使仆役,重点盘问。另外,”她顿了顿,“去请赵管事来。”
赵管事很快到来,听闻此事,也是脸色大变。
“夫人,此事蹊跷。福安若真有意盗窃,何须亲自动手?且只取一只,留其五,不合常理。更像是……有人想制造事端。”赵管事分析道。
“我也如此想。”宋愿梨点头,“但无论如何,库房失窃是事实,且恰好发生在福安入库之后。无论是不是他所为,东院都脱不了干系。此事若闹开,便是家丑,更是把柄。”
“夫人之意是……”
“暗中彻查,但对外,尤其是对东院,暂作不知。”宋愿梨眼中闪过决断,“你亲自去审问相关人等,务必问出实情。同时,以清点嫁妆、核对礼单为名,对府中所有库房进行一次彻底的大清查,尤其是我的嫁妆库和存放御赐、贵重物品的库房,一处不漏。我要知道,丢的到底只是一只茶盏,还是……另有他物。”
赵管事肃然领命:“是,夫人!奴才一定办妥!”
赵管事退下后,宋愿梨独自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莲花盏失窃,看似小事,却像一根刺,扎进了原本就紧绷的神经里。嬴昭渊,这是你新一轮的试探吗?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扰乱内宅,让她疲于应付?还是说,这只是一种铺垫,后面跟着更狠辣的杀招?
她忽然想起太女让陈文述转达的话:“有些旧年的物件,存放久了,难免生霉生虫,需得时常翻晒查验,该清理的便清理了……”太女是否早就预料到,对方会从这些“旧年物件”上做文章?
阿执当晚回府,听闻此事,亦是怒不可遏。“欺人太甚!竟将手伸到你的嫁妆上!”他猛地一拍桌子,“我这就去漱玉轩问个明白!”
“阿执,冷静。”宋愿梨拉住他,“无凭无据,你如何问?福安大可推说不知,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此刻去闹,正中下怀。”
“难道就任由他们偷鸡摸狗?”阿执胸膛起伏。
“自然不是。”宋愿梨替他顺气,“赵管事已在暗查。若真是福安或东院指使,总会留下痕迹。即便查不出,这次大清查,也是我们整顿内务、剔除隐患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她目光沉静,“我们要弄清楚,他们偷这只茶盏,究竟想干什么?仅仅是为了恶心我们?还是……那茶盏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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