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思瑰的血还在往下滴,每一滴砸在地毯上,都像重锤敲在沈梦雪的心上。
她蜷缩着身子,指缝间漏出的呜咽声混着浓重的鼻音,把月光都染得发涩。
“别碰我……”
当布思瑰的脚步声靠近时,沈梦雪猛地瑟缩了一下,卷发凌乱地贴在泪湿的脸颊上,像被暴雨打蔫的海藻。
她不敢抬头,那双刚刚恢复些许紫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猩红褪去的残影,映着地毯上那抹刺目的红。
布思瑰蹲下身,受伤的手臂悬在半空,绿眼睛死死盯着沈梦雪手边那只摔落在地的手镯。
它在月光下滚了半圈,浅紫的石面磕在地毯边缘的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响——那声音远不如真正的玉髓清脆,倒像是块普通的染了色的石头。
“这是什么?”布思瑰的声音带着伤后的沙哑,指尖避开伤口,轻轻挑起那只手镯。
石面冰凉,摸上去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磨砂感,和沈梦雪平日里佩戴的那些温润玉石截然不同。
沈梦雪的哭声猛地一顿,肩膀抖得更厉害了。“曲湘檀……给的……”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说……能压着……”
话音未落,眼泪又汹涌而出。
她当然知道这东西没用。
真正的镇灵环还在西跨院的药圃里,被曲湘檀锁在那个刻满符文的木盒里,据说还缺一味“血莲蕊”才能彻底完工。
这只替代品,不过是曲湘檀用普通灵玉仿的样子,最多只能让她在情绪稳定时多撑片刻,遇上刚才那种失控,连块像样的护身符都算不上。
布思瑰捏着那只假手镯,指腹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
月光从沈梦雪颤抖的发梢溜过,照亮她睡裙上的血点——那些暗红的渍痕像极了去年在战场上见过的、凝固在盔甲上的血,只是此刻沾在这样纤细的身上,显得格外残忍。
“所以你就带着这破烂玩意儿,半夜拿刀劈我?”
布思瑰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绿眼睛里翻涌的浪,“沈梦雪,你是不是觉得命太长了?”
沈梦雪猛地抬头,紫色瞳孔里蓄满了泪水,像盛着两汪摇摇欲坠的紫水晶。“我控制不住……”
她的声音碎得像被踩过的玻璃,“心口疼得像要炸开……脑子里全是……全是血……”
她想说她看到了小时候被四哥按在冰水里的画面,看到了被沈磊用藤条抽得趴在地上的自己,看到了那些被打断的肋骨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更汹涌的泪。
布思瑰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没那么疼了。
她抬手,动作有些僵硬地碰了碰沈梦雪汗湿的卷发,指尖沾到一片温热的湿意——不知是泪还是汗。
“那镯子……”布思瑰顿了顿,绿眼睛扫过那只被扔在一旁的假手镯,“真的那么重要?”
沈梦雪点头,又摇头,哭得喘不过气。
重要的不是镯子,是能让她保持清醒的希望。是能让她不再伤害眼前人的可能。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卷起窗帘的一角,露出天边半轮残月。
月光斜斜地照进来,正好落在布思瑰流血的手臂上,血珠在光线下闪着诡异的红,像一颗颗即将融化的红宝石。
沈梦雪的目光粘在那道伤口上,突然猛地跪直身子,膝头撞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我去找曲湘檀……”她抓起那只假手镯,紧紧攥在手心,石面的冰凉透过皮肤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我现在就去要真的……”
布思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疯了?现在?”绿眼睛里的怒火终于压过了心疼,“你想让全沈家的人都知道你失控了?”
沈梦雪被拽得一个趔趄,掌心的假手镯硌得生疼。
她看着布思瑰手臂上不断渗出的血,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回地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砸在布思瑰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那怎么办……”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总不能……总不能一直这样……”
布思瑰看着她这副绝望的样子,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松开手,从裙摆上撕下一块布条,草草缠在流血的小臂上。
黑裙的布料吸了血,迅速晕开一片更深的黑,像泼翻的墨。
“先处理伤口。”她站起身时,绿眼睛里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些,只剩下一种近乎疲惫的冷静,“天亮了再说。”
沈梦雪没动,只是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
那只假手镯还攥在手心,粗糙的石面磨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口那阵阵抽痛来得凶猛。
她知道,只要真正的镇灵环一天不在手上,这样的噩梦就永远不会结束。
月光依旧清冷,照在两人之间那片混合着血与泪的地毯上,像一幅无声的悲剧画。
布思瑰的声音像浸了冰,砸在沈梦雪耳边时,带着包扎伤口时不小心牵扯到的、细微的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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