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轻轻拍打着南庆京都的红墙黄瓦。夜色渐深,皇宫深处的偏殿内烛光摇曳,供奉着历代先祖的牌位前摆满了各色时令鲜果和精致点心。
一道白影悄无声息地从窗缝中溜了进来,落地时已化作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白衣胜雪,头上俏皮的大波浪一弹一弹的,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张脸,精致得不像凡人,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然的媚意,却又被清澈灵动的眼神中和得恰到好处。
“师傅说得对,人间果然有好东西。”范闲轻轻嗅了嗅,满意地看着满桌贡品,“虽然还没找到那个要和我经历笑笑哭哭哭哭的人,但先填饱肚子总没错。”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桂花糕,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顿时,那双狐狸眼幸福地眯成两条缝,身后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不自觉地晃了出来,愉快地左右摇摆。
“比山里的野果好吃多了!”他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又伸手去拿旁边的蜜饯。
范闲是修炼八百年的白狐,只差最后一条尾巴便能成就九尾,得道飞升。按照师傅的说法,他需得入红尘经历情劫,尝遍喜怒哀乐,方能修成正果。
“找个凡人,爱一场,哭一场,笑一场,便可归来。”师父摸着他的头如是说。
于是范闲来到了南庆,变成了司南伯范建的私生子,混入人间寻找那个能助他渡劫之人。不过眼下,他对人间美食的兴趣明显大过虚无缥缈的情劫。
“这个不错,这个也好吃...”范闲边吃边评价,尾巴摇晃得越发欢快,几根银白色的细毛随之飘落。
正当他拿起第三个糯米团子时,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范闲吓了一跳,尾巴“嗖”地缩回衣内,慌忙躲到供桌底下。透过桌布的缝隙,他看到一双绣着金线的黑靴缓缓走近。
来人停在供桌前,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桌上的点心少了三块,桂花糕缺一角,蜜饯少了两颗。莫非先祖显灵,亲自享用贡品了?”
范闲屏住呼吸,心道这凡人眼睛真尖。
那人忽然弯腰,猛地掀开桌布。四目相对,范闲嘴里还塞得鼓鼓的,活像只偷吃被逮个正着的仓鼠。
“哟,原来是只小狐狸。”那人轻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范闲这才看清来人面貌。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美却带着几分阴柔,眉宇间自有股说不出的贵气与威仪。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潭,仿佛能看透人心。
范闲慌忙咽下嘴里的食物,强作镇定地爬出来,拍拍衣袍:“这位兄台误会了,我是范府范闲,今夜受邀参加宫宴,不小心迷路至此。”
“范闲?范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那人挑眉,饶有兴趣地打量他,“迷路到供桌底下去了?”
范闲正想辩解,忽然感觉身后一紧,竟是一条毛茸茸的白尾巴不知何时又跑了出来,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看来范公子不仅是迷路,还多了条尾巴?”那人捏了捏手中的毛茸茸,惊得范闲浑身一颤。
狐狸尾巴最为敏感,被这么一抓,范闲顿时腿软,差点跌入对方怀中,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放、放手!”他又羞又急,试图挣脱,却因为尾巴被制而使不上力。
那人非但不放,还故意捋了一把,顿时几根狐毛脱落,飘散在空中。
“啧,还掉毛。”那人嫌弃地撇嘴,却依然没有松开手,“范公子,偷吃贡品已是重罪,再加上冒充朝廷命官之子,你说该当何罪?”
范闲心里叫苦不迭,第一天下山就闯祸,要是被师傅知道,定要笑掉大牙。
“我真的叫范闲!”他争辩道,尾巴不安地扭动,“至于这尾巴...是、是戏法!对,戏法!”
“戏法?”那人似笑非笑,又捋了一把尾巴,“那这个也是戏法吗?”
范闲被摸得浑身发软,眼角泛泪,几乎是挂在对方手臂上:“别、别摸了...我承认,是我偷吃的,要杀要剐随你便!”
那人这才松开手,范闲立刻跳开三步远,慌忙把尾巴收起来,满脸戒备。
“李承泽。”那人忽然道。
“什么?”范闲一愣。
“我的名字。”李承泽淡淡道,“二皇子,李承泽。”
范闲顿时头皮发麻。完了,偷吃贡品被皇子逮个正着,这要是传出去,别说渡劫飞升,能不能活着走出皇宫都是问题。
“殿下恕罪!”范闲赶紧行礼,“我、我实在是饿极了,这才...”
李承泽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范闲,我记住你了。今晚之事,我不会说出去。”
范闲惊讶地抬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不过,”李承泽向前一步,伸手拂去范闲嘴角的点心渣,“你得赔我。”
“怎么赔?”范闲下意识问,被对方突然的亲昵举动弄得不知所措。
“陪我解闷。”李承泽嘴角勾起一抹笑,“宫里无聊得很,你这只会变尾巴的小狐狸,看起来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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