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虚无感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是粗暴到极点的物理着陆。
“噗——!”
苏弥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掼进了黏稠冰冷的泥沼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差点从喉咙里挤出来。腥臭、带着浓烈硫磺、腐烂水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金属被电离后又混合了原始腥臊的蛮荒气息,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耳朵里也塞满了黏腻湿滑的泥巴。
“咳咳!呕——!”
她挣扎着,像个刚从滚筒洗衣机里甩出来的破布娃娃,手脚并用地想把自己从这该死的烂泥里拔出来。每一次用力,都带起沉重的“噗嗤”声,冰冷的泥水顺着发丝、衣领疯狂往身体里钻,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她抹了把脸,勉强睁开被泥浆糊住的眼睛。
视野所及,一片混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原始威压。
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翻滚的乌云低得仿佛要压到头顶,云层深处,粗大的惨白电蛇无声地扭动、炸裂。但这绝非她认知中的雷电!那电光并非纯粹的白或蓝,其核心处竟隐隐泛着一种幽邃的、仿佛来自洪荒的紫金色,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低沉得撼动大地的闷吼,如同有巨兽在云端深处擂动战鼓。电光将这片广袤无垠、死寂泥泞的沼泽地映照得忽明忽暗,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在云层与泥沼间疯狂舞动,时而像蜿蜒的巨龙,时而又似独足的巨兽,一闪而逝,留下森然的寒意。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细小的钢针,刺激着鼻腔和喉咙。除了刺鼻的臭氧,更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混沌之气”——它并非修仙小说里描述的清新灵气,反而带着暴烈、原始、未经驯服的野性,吸入肺腑,让苏弥的心脏不规律地狂跳,血液仿佛被注入了微弱的电流,带来一阵阵奇异的麻痹感。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冒着诡异气泡的黑色泥沼,浑浊的水洼倒映着天上狂舞的、带有紫金内核的恐怖电光,又被不断落下的冰冷雨点砸碎。远处,几株被雷电反复蹂躏、早已碳化却依旧顽强矗立的巨大枯木,如同指向苍穹的焦黑手指,无声诉说着此地的凶险与古老。
“操……操操操!”苏弥忍不住爆粗,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和满身泥泞的狼狈,“真他妈……异世界?《山海经》……雷泽?!”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古籍中关于“雷泽有雷神,龙身人头,鼓其腹则雷”的记载,再看看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低头,那个罪魁祸首——那个沉得像半扇冻猪肉的铅灰色苏联手提箱,此刻像个忠诚(或者说累赘)的墓碑,稳稳当当地立在她身边的泥水里,只露出上半截。那个被刮花得几乎看不清的镰刀锤子徽标,在那蕴含着紫金神威的电光下,反射着冰冷而格格不入的金属光泽。
就在这时,她混乱的脑海中猛地闪过昏迷前最后的画面——实验室狂暴的蓝光,还有那惊鸿一瞥的绿色乱码:【ERR: TRANSMISSION INITIATED… COORDINATES: LEIZE…】。
LEIZE?
这鬼地方……难道真的叫……雷泽(Leize)?!那破箱子……不是意外,是特么的精准投送?!
一股比泥沼更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突然,一阵急促的、带着某种原始韵律的呼喊声从侧前方传来,压过了雨声、泥沼冒泡的咕噜声,甚至隐隐压过了云层中低沉的雷鸣。
苏弥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十几双眼睛,在昏暗而闪烁着非自然电光的光线下,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那是一群穿着简陋、几乎不能蔽体的暗色兽皮(似乎是某种厚鳞巨鳄的皮)的人。雨水混合着泥浆从他们赤裸的胸膛和手臂上淌下,勾勒出精瘦却充满野性力量的线条。他们的脸上用某种散发着微弱幽蓝色荧光的矿石粉末,涂抹着扭曲而繁复的闪电状图腾,图腾的中心,往往是一个简化的、狰狞的独足兽首图案。在昏暗而电光频闪的光线下,这些图腾仿佛在呼吸、在蠕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神秘气息。头发大多纠结成一绺一绺,粘在同样涂抹了油彩的脸上。手里握着削尖的、泛着黑曜石冷光的木矛、打磨粗糙却异常沉重的石斧,还有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大兽类腿骨制成的、布满原始符文的沉重骨棒。
他们围成一个半圆,堵住了苏弥所有可能的退路。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混合了极度震惊、茫然和……某种源自骨髓的、近乎狂热的敬畏?就像一群目睹了神迹显化的原始信徒。他们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最终无一例外地,都落在了她旁边那个同样沾满泥浆的苏联手提箱上。
箱子……在响。
不是物理的响声,而是那种只有苏弥这种常年泡在实验室的人才能敏锐捕捉到的——高频电流通过的微弱“滋滋”声,像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里面爬行。箱体表面残留的泥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升起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白气。一道细小的、幽蓝色的电弧,如同不安分的鬼火,猛地从那个焊接的古怪接口边缘弹跳出来,在潮湿的、充满混沌之气的空气里“啪”地一闪即逝,留下一股更浓烈的臭氧味,其光芒竟短暂地压过了土着脸上的图腾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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