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板在身后合拢的“咔哒”轻响,如同命运的闸门落下,瞬间将周芷宁与那个囚禁了她数月之久的华丽地狱隔绝开来。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纯粹的、带着陈腐尘埃气味的黑暗。耳朵里先是嗡鸣一片,随即,地面上隐约传来的、阿香和保镖逐渐变得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层,模糊而遥远地渗透下来。
她成功了。
她真的……逃出来了?
这个认知并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狂喜,反而像一股巨大的真空,瞬间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似乎是混凝土结构),双腿一软,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黑暗中,只有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
几分钟,或许只有几十秒,她强迫自己从这巨大的冲击和虚脱感中挣扎出来。不能停在这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入口,会追下来!
她摸索着站起身,手指在冰冷的墙壁上划过。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极致的黑暗,勉强能分辨出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的、向下倾斜的混凝土通道。空气流通不畅,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隐约的机油味。那规律性的微弱震动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来自通道的深处。
她顾不上探究这震动的来源,也顾不上思考为什么她的指纹能打开这扇门——无论是祁夜的疏忽还是一个更深的陷阱,此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离开!立刻!马上!
她凭借着求生的本能,沿着通道向下摸索前行。通道并不长,尽头似乎是一扇普通的、没有上锁的铁门。她颤抖着手推开铁门,一股更加阴冷潮湿的空气涌来,眼前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储藏室或者设备间。角落里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家具和杂物,墙壁上布满了蜘蛛网。
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间另一头一扇位置很高的、装着锈蚀铁栏杆的小窗。浑浊的天光从那里透进来,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而更令人心跳加速的是,那扇小窗下方,靠墙放着一架锈迹斑斑的、通往窗口的金属维修梯!
出口!那里是出口!
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了她濒临崩溃的身体。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上那架摇摇晃晃的梯子。梯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散架。她爬到顶端,双手用力抓住冰凉的铁栏杆,将脸凑近那扇布满污垢的小窗。
窗外,不再是修剪整齐的花园,而是别墅外围荒芜的灌木丛和更远处模糊的、未被开发的山林景象!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
她用力推了推窗户,纹丝不动。锁死了?还是年久失修卡住了?
绝望再次攫住了她。难道要功亏一篑?
不!她不能放弃!
她向后退了一级梯子,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脚,狠狠地踹向那扇窗户!
“砰!砰!砰!”
沉闷的踹击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玻璃剧烈震动,灰尘和碎屑簌簌落下。几脚之后,“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终于碎裂!冰冷的、夹杂着雨水的风瞬间倒灌进来,吹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成功了!
她不顾被碎玻璃划伤的风险,用手扒开残留的尖锐碎片,奋力从那个狭窄的窗口钻了出去!身体摩擦着粗糙的窗框和冰冷的墙壁,衣物被撕裂,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但她浑然不觉。
当她终于重重地跌落在窗外泥泞湿滑的土地上时,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透。她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这混合着泥土、雨水和草木气息的、真正自由的空气,泪水混合着雨水,汹涌而出。
她自由了!
她真的……逃出了那个地方!
然而,自由的狂喜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被更现实、更残酷的问题所取代。
她现在在哪里?
该往哪里去?
身无分文,没有通讯工具,穿着一身单薄且已被撕裂、沾满泥污的休闲服。
更重要的是,祁夜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失踪,以他的权势和掌控力,追捕的网恐怕早已撒开。她能逃多远?能躲多久?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带走本就稀薄的体温。她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别墅的后山,人迹罕至,只有一条泥泞的、被杂草掩盖的小路蜿蜒通向未知的密林深处。身后的别墅在雨幕中只剩下一个模糊而阴森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挣扎着从泥地里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咬紧牙关,一头扎进了那条通往山林的小路。
逃亡开始了。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泥泞的道路湿滑无比,她的平底鞋很快就被烂泥包裹,变得沉重不堪。冰冷的雨水不断打在头上、身上,单薄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山林里的光线因为暴雨和茂密的树木而显得格外昏暗,能见度极低。荆棘和灌木的枝条不断抽打、拉扯着她的衣服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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