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吴郡。昔日孙策在此练兵、誓师的将军府,如今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霾之下。尽管周瑜与张昭等人极力封锁消息,只对外宣称孙策“劳累过度,染恙静养”,但府内进出的医者凝重的面色、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味,以及核心文武官员那难以掩饰的焦虑,都让敏感的各方势力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在内室,孙策静静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额角包裹的细布仍隐隐渗出血迹。他时而会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更多时候则如同沉睡,只是这沉睡,仿佛没有尽头。江东最顶尖的几位医者轮番诊视,最终都只能摇头叹息,留下“颅内有损,瘀血阻滞,邪风入腑,非药石所能及也”的断语。
周瑜守在榻前,俊雅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忧虑,那双曾指挥千军万马、谈笑间令强敌灰飞烟灭的手,此刻却微微颤抖。他看着生死与共的兄弟、江东的支柱如此模样,心如刀绞。
“公瑾,情况如何?”张昭步履匆匆地走入,压低声音问道,他身后还跟着顾雍、诸葛瑾等文臣,人人脸上都笼罩着阴云。
周瑜缓缓摇头,声音沙哑:“几位先生都看过了……束手无策。伯符他……生机渺茫。”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强行压下悲恸,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子布(张昭字),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了。”
张昭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我已命人加紧巡查各郡,弹压任何可能的不轨动向。只是……权公子年幼,恐难服众啊。”他看了一眼榻上的孙策,又看了看周瑜,意有所指。
周瑜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张昭的顾虑。他正色道:“子布放心,瑜受伯符知遇之恩,托以腹心,必当竭尽全力,辅佐权公子,稳定江东大局!眼下,首要之事,是继续严密封锁消息,绝不能让江北的袁绍、甚至是可能缓过气来的曹操,得知伯符的真实情况。其次,需尽快让权公子熟悉军政事务,在你我及程普、黄盖等老将军的辅佐下,逐步接手权力。”
“那伯符……”顾雍忍不住开口。
“继续寻访名医!”周瑜斩钉截铁,“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同时,加强府内守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主公寝居!对外,一律称主公需要绝对静养,由我暂代军务,子布你总领政务!”
一条条命令被迅速下达,江东这艘巨轮,在船长突然倒下后,开始在其核心幕僚的操控下,艰难地试图维持稳定,并悄然调整着航向。年仅十六岁的孙权,被推到了前台,开始在一些非核心的场合露面,接受张昭、顾雍等人的教导,熟悉政务流程。程普、韩当等老将则牢牢掌控着军队,震慑宵小。
然而,就在周瑜等人以为已将消息控制在最小范围,并开始布局后路之时,他们绝不会想到,一股来自北方的隐秘力量,已经如同最狡猾的游鱼,悄然潜入了江东的水域,目标直指他们严防死守的核心——昏迷的孙策。
“暗夜”,这个由程昱总领、史阿负责具体行动、网络遍布天下的庞大情报与特殊行动组织,在郭嘉的亲自协调下,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与能量。
寿春至吴郡的水陆要道上,几支看似普通的商队、漕运船队,甚至是一队北归的“流民”中,都混杂着“暗夜”最精锐的好手。他们利用精密的伪装、暗语接头和预设的安全屋,构建起一条隐秘的传送链条。
在吴郡,将军府的戒备不可谓不森严。但“暗夜”的渗透无孔不入。一名负责采购府内日常用品的管事,是“暗夜”的外围成员;一名在府内服役多年、沉默寡言的老仆,是精通药理的暗桩;甚至,在周瑜调来加强守卫的军营中,也有被“暗夜”早年埋下的棋子。
关于孙策病情的详细情报,包括医者的诊断、用药情况、守卫换防规律,甚至孙策偶尔的呓语,都通过这些不起眼的渠道,源源不断地汇总到郭嘉手中。
时机终于到来。这一夜,月隐星稀,江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周瑜因连日操劳,感染风寒,不得不回府用药,暂时离开了将军府。府内守卫虽依旧森严,但少了周瑜这位核心人物坐镇,终究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缝隙。
子时三刻,将军府后院,专门处理药渣和废弃物的偏门悄然开启。一辆装载着几个硕大木桶的板车,在两名“杂役”的推动下,吱呀呀地驶出,汇入寂静的街道。这样的板车,每夜都会准时出现,将府内的污秽之物运往城外处理,守卫早已习以为常,只是例行公事地瞥了一眼,并未仔细检查。
板车在城中七拐八绕,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驶入一个早已废弃的货栈。货栈内,几名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迅速打开其中一个看似装满药渣的木桶。桶内,经过特殊设计,上层是真正的药渣,下层却是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面赫然躺着被喂服了安神药物、处于深度昏睡状态的孙策!他已被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脸上也做了简单的伪装,若非凑近细看,绝难认出这就是威震江东的孙伯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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