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克莱德嘶吼起来，声音都破了音，“是有人陷害我！肯定是船上的水手，他们嫉妒我当仓储主管，故意把钱塞我口袋里的！”
“陷害你？”约翰终于忍不住了，刚要站起来，就被旁边的战士看了一眼，又坐下了，只是声音压得很低，“克莱德，我请你来祥泰洋行七年，你女儿出生时我还送了银锁，你要是没做亏心事，现在会怕成这样？”
这句话像把刀，直接扎进克莱德心里。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双手捂住脸，指缝里渗出冷汗，嘴里反复念叨：“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多挣点钱……我女儿要做手术，上海的医院收费太高了……”
“谁给你的钱？”余念新抓住机会追问，“让你做什么？把话说清楚，算你主动交代。”
克莱德的身体抖了半天，终于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是一个叫马丁的美国人，在上海开了家贸易公司。他半个月前找到我，说只要我帮他做件事，就给我两百美元，还帮我女儿联系最好的医院。”
“做什么事？”赵海生立刻追问。
“他让我在安庆靠岸后，把反应釜的核心零件和图纸，混进普通货箱里。”克莱德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说中国人不懂这些精密设备，肯定会直接按舱单接收，等安装的时候发现零件不对，祥泰洋行就要负责赔偿，到时候他的公司就能趁机接手，给安庆提供‘替代零件’，赚一笔差价……”
“替代零件？”余念新皱了皱眉，“他有没有说那些零件是哪里来的？”
“没说，只说是从欧洲运过来的‘原厂配件’。”克莱德抹了把脸，“我当时鬼迷心窍，想着既能拿到钱给女儿治病，又不会出人命，就答应了。那些有问题的货箱，是他派人事先在上海港装到船上的，我只是负责在安庆这边确认卸货，别被你们当场发现……”
“昨晚在旅社跟你碰面的，就是马丁的人？”
“是，一个姓王的中国人，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克莱德点头，“他给了我这三张美钞，说剩下的钱等设备安装出问题后再给我，还让我把舱单副本给他，确认货箱已经卸下来了。我刚把副本递给他，就看到你们的人在旅社门口，吓得赶紧跑回船上了……”
赵海生把这些话都记在本子上，写完后推到克莱德面前：“念一遍，没问题就签字。”
克莱德盯着本子上的字，手还是在抖，却一笔一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知道，现在只有彻底交代，才有机会从轻处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名便衣跑进来，凑到余念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余念新的脸色沉了下来，点了点头。
“马丁和那个姓王的，是什么关系？”余念新问。
“我不知道具体的，但我听姓王的提过一句，说马丁是‘党国’的人，在上海有很多产业。”克莱德说，“他们还说，不能让中国人顺利搞成化肥厂，不然以后就不好控制华东的农业了……”
“党国？”赵海生立刻反应过来，“是国民党的潜伏分子？”
“应该是。”余念新站起身，“上海军管会刚发来消息，马丁的贸易公司，其实是国民党保密局在上海的掩护据点，那个姓王的，是马丁的联络官，专门负责拉拢洋行人员，破坏我们的工业设备运输。”
约翰听得脸色发白，他之前只以为是商业竞争，没想到牵扯到了政治斗争。“余先生，我真的不知道马丁是这种人，祥泰洋行跟国民党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说这些没用。”余念新打断他，“克莱德我们会暂时关押，配合调查。你现在立刻回货轮，把所有跟马丁有过接触的人都列出来，不管是船员还是工程师，一个都不能漏。另外，通知上海总行，让他们彻查发货部，看看还有没有马丁的人。”
“我马上就去！”约翰不敢耽误，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克莱德，眼神里满是失望——他没想到自己信任了七年的下属，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克莱德被战士押下去时，脚步都软了，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回头对余念新说：“余先生，我还有个情况要交代。马丁说，他在安庆还有其他的眼线，好像是码头的一个搬运工，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但他说会在设备安装的时候动手……”
余念新的眼神一凛：“你确定？”
“确定！他昨晚跟姓王的说话时，我不小心听到的。”克莱德连忙说，“他说要让你们的反应釜‘开不了机’，还说‘眼线已经就位’……”
等战士把克莱德押走，审讯室里只剩下余念新和赵海生。赵海生皱着眉：“余哥，这下麻烦了，码头的搬运工上百人，谁知道哪个是眼线？”
“不用慌。”余念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码头，“马丁想在安装时动手，肯定会接触核心设备，我们只要盯紧化肥反应釜的安装环节，就能把眼线揪出来。另外，让王铁牛把码头的搬运工重新登记一遍，重点查那些解放后才来的，还有跟上海有联系的人。”
“我现在就去安排。”赵海生拿起本子，转身就要走。
“等等。”余念新叫住他，“再给上海军管会发一封电报，让他们尽快抓捕马丁和那个姓王的，别让他们跑了。另外，通知陈工程师，安装反应釜的时候，多安排几个技术人员盯着，每个环节都要签字确认，不能出任何差错。”
“明白！”
赵海生走后，审讯室里安静下来。余念新坐在椅子上，拿起克莱德的供词，反复看了几遍。他知道，马丁只是冰山一角，国民党的潜伏分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安庆的工业建设，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但他更清楚，越是困难，越不能退缩——这不仅是安庆的希望，更是新中国工业的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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